“回世子爷,正是因为民女是贱民,平常所见皆是平庸之辈,难以得见世子爷真颜,方不顾掌柜阻拦,意欲求见世子一面!只因民女听说,但凡天家子女,无一不龙章凤姿,品貌出众。民女作出如此举动,只为瞻仰世子无双风仪!”
只要生而为世人,呼吸这人间烟火,无论高低贵贱,无人不爱听溢美之词,哪怕尊贵暴躁如恭亲王世子,也不外乎如此。
只要能平安度过眼前这个难关,苏默不介意,忍着恶心,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古代的“颜值狗”,因想要瞻仰世子风姿,所以才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此话一出,掌柜一脸惊讶地看着苏默。
实在是因为此间女子,少有能象她一样,毫不扭捏地表达对一个男子的倾慕的。
哪怕明知道苏默说这些话,很可能是违心之语,他也很吃惊。
此女年纪尚小,言辞大胆直接,难道她就不怕这些话传出去,会被世人所非议吗?
端菜的伙计们原本眼观鼻,鼻观心,一听这话,都有些站不住了,面面相觑片刻,无一不用奇怪的目光看向苏默。
他们心里无一不在想着同一个问题:这个姑娘胆子真大,难道她说的解救掌柜和酒楼的方法就是拍世子爷的马屁吗?
垂挂着珠帘的隔间里,静寂无声。
年少暴戾的世子爷也似乎也被如此直白的言语给惊了,片刻之后,他似乎嗓子不舒服一样地咳了一声。
“咳,墨池,过来。”
“是。”
那个叫墨池的小厮,脸色古怪地盯着苏默跪地不起的背影一眼,听话地掀帘进了隔间。
“外面那个我的——模样长得怎么样?年纪几何?”
世子爷作贼似地招过小厮,附着了耳,用自以为很低的声音说着悄悄话。
他侧着身,原本瘫倒在椅子上的身体竟直了起来,放在桌子上的双脚也放了下来,半边白皙好看的侧脸上染着淡淡地云霞,连耳朵尖也红得滴血。
苏默跪在外面,俯首在地,有些无语的把隔间里世子爷说的悄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中间有三个字,世子爷特意语意含糊地说得不清不楚的,但凭着苏默多吃了几十年盐的人生经验,还是轻易地推测出了被世子爷含混过去的三个字是“爱慕者”。
想必是世子年幼,也可能是因为他性格太差劲,暴戾阴毒的名声在外,十五年来,尚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如此大胆白又热烈地对他表过白。
总之,苏默说的这席话,被他自觉转换成了“我心悦你”之类的表白的话。
这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因此,苏默莫名地从世子爷的表现里看出了几分手足无措的羞涩来。
小厮也似乎被世子爷羞涩如青苹果的表现惊了一下,但在主子灼灼又暗含期待的眼神下,他还是努力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小的没有看到她长得是圆是扁。想来平民都生得其貌不扬,很是平常,要不然这女子也不会冒着风险,只为见到世子爷的风姿。”
世子爷啧了一声,很是看不上似地扬高了声音说:“跟外面那个舌绽莲花的女子一比,你说话真是俗极了。没看到人家的脸,你跟我说什么人家生得平常?一点儿也不老实!我看你就是皮痒了,想挨爷的鞭子了!没看到还不快去看看!难不成等着爷亲自去看吗?”
说着,举起手,啪地一声扇在了小厮脸上。
小厮捂着脸,不敢露出半点委屈的脸色,等转过身,才露出了一脸阴毒的表情,恨恨地掀开珠帘,冷声说:“外面的女子抬起头来!”
苏默身形微滞,在掌柜忧虑的眼神下,缓缓地直起了身体。
小厮的目光慢慢滑过了苏默有些旧的衣服上,然后皱着眉,盯在了她有些寡淡的五官上。
见她五官平常,毫无惊艳之处,眉眼疏淡,脸色腊黄,连丝红润也无,小厮顿时没有了兴趣。
原以为世子爷的爱慕者最不济也该是个姿容出色的大闺秀,没想到却是个长相毫不起眼的贱民!
小厮晃了晃脑袋在心里不屑地想着:凭这等尊容也配爱慕恭亲王世子,端得是白日做梦!
其实看到苏默的脸时,小厮多少觉得有些面熟的,但是那天风雪太大了,他又急着追赶策马狂奔的世子爷,匆匆一眼,因此对她这样的路人脸只留有轻微的印象。
但这点印象在晃了晃脑袋之后,也已烟消云散,不留一点痕迹了。
尽管心里看不上苏默,但世子爷交待他的事,他可一点也没忘,瞄着苏默,沉声问道:“敢问姑娘方龄几何?”
苏默如实回答:“民女今年一十有六。”
知道了这些,小厮返身去跟世子爷复命。
他撇着嘴道:“那位姑娘生得很平常,样貌平平,身材跟个柴火似的,干巴巴的,一点儿肉都没有。连京城里随便哪个府里的丫鬟也比不上!她年芳二八,比世子爷你大了一岁。”
正文 第45章 变脸如翻书
第45章 变脸如翻书
“啊,她长得这么不起眼啊?那还敢爱慕爷?”
世子爷听了小厮的话,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
在恭亲王府时,他父王请的先生是个老古董,年纪大得快赶上他那埋进皇陵的皇爷爷了,只要他调皮捣蛋,必定抖手抖脚地去父王那里告他的状,害得他不能出去玩,只能藏些小厮帮他搜罗来的话本看看。
想那话本里,不乏什么才子佳人,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情爱故事,常看得他面红耳赤,小心肝狂跳。
那些佳人无一不是名门闺秀,不肖倾国倾城,风华绝代,但那也是温柔端庄,仪态万方。
现下听到小厮说到外面那个对自己表达爱慕之意的姑娘,既不属于名门闺秀,也不风华绝代,瞬间浇灭了世子爷的那一腔因看多了话本生出来的风华雪月情爱之心。
他撇着嘴,一脸备受打击的样子。
原来挺得如笔杆一样的腰杆也软了,无力地瘫软着靠向身后的椅背上,两条规规矩矩放在桌子下面的腿也不得劲了,只有狂放地翘到桌子上,蹬着桌子,他才觉得全身舒服。
小厮从小就随待在世子身边,对于揣摸世子爷心情变化这方面很有心得。
见到世子爷这个样子,隐隐约约明白他在失望什么。
他露出一个坏笑,眨巴着眼睛,眼角抽动得如同抽筋了一样,语气暧昧地说:“世子爷,你别看这清平是个猫嫌狗弃的穷地方,供人消遣玩乐的地方真个不少!有个叫芳华阁的舞乐坊,头牌是红袖姑娘,不仅人生得美,而且跳舞唱曲儿也是一绝。还有一个叫春梦楼的销金窟,头牌是一对双生姐妹花,一个叫妙玉,一个叫妙烟——”
世子爷白玉似的脸瞬间红成了猴子屁股,他又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呆书生,偶尔和那些狐朋狗友出去玩的时候,没少听那些世子子弟讲述一些风流艳事,哪个楼的哪个姑娘,在榻上如何会待弄,还有家里的哪个小妾,活如何好,让人欲仙欲死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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