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标达成了一致。
一夜过后,天还蒙蒙亮,俞白就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模模糊糊揉着眼睛一看,吓得一时间呆立在原地。
这……他不确定要不要上报给无极先生。
这是一封送给无极先生的加急密信,是凤军里潜伏的秘使送来的。信上竟然说,宁安拿了凤令,调动了他们在北方的军队!
一天下来,俞白的魂不守舍,被邹无极看在眼里。终于,傍晚的时候,邹无极重重放下碗筷,锐利的眸光向他手边扫来。
俞白这才记起,他因为想东西太入神,吃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如今,送到嘴边的羹汤,都已经凉了。
他谁都不怕,就怕无极先生。这应该是从小的习惯,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俞白手一哆嗦,筷子也掉在了地上。
“你有事瞒着我。”邹无极肯定的语气。
他被问得心虚,眸光不敢直视先生,定定盯着碗里的米粒:“没有……”
要是先生知道宁安私自调动他的兵马,一定会生气的,他不希望忤逆先生,但也不想宁安有事。
邹无极知道俞白一直是藏不住事的性子,这般反应,肯定是心里有鬼。
只是,俞白从小一贯跟着他,他们之间,说是上下属之间的关系,却更像是兄弟。如若不是非常情况,他不愿对他用逼迫的手段。
此事,邹无极心下留意,却没有多说。
俞白松了口气。
……
逍遥山庄。
归一与初九回来复命,本想偷偷摸摸的溜进小院,没想到,世子一袭素白的衣,竟然站在了山庄门口,似乎正是为了堵他们两个。
他们相视一眼,心下皆是一沉。
归一扑通一声跪下,“世子责罚我吧!一切罪责,全由我一人承担!”
事到如今,他知道,他们私自埋葬世子妃的事,瞒不过世子了。
初九眸中流淌着复杂神色,久久站在原地,突然也跪了下去,拔出了腰间崭新的佩刀,横在自己脖间,“不关归一大哥的事,主意是我出的,一切责任在我,我……只求一死!”
初九正要抹脖子,虎口却“叮”地一麻,一片金叶子,竟然打掉了他手里的佩刀。
他震惊地望向世子,却见世子深如寒潭的眼眸里全是浓重复杂的情绪,像是追忆什么人,透过地上的佩刀,目光淡漠得像是穿透了空气。
“她不想让我染上杀戮。”
这就是他放过他们的理由。
归一初九面面相觑,竟见世子宛若幽魂般的转身,眼前白影一闪,无声无息的消失。
齐天佑眸中像是染着死气,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鲜活的注入,褪去了平日里喜穿的华丽金丝白衣,穿上宛若凶丧之服的素缟,在风中无知无觉的走着。
俊美的面容,千里冰封。
他不想再逼着自己处理事务,但却不知不觉走到了书房。似乎书房是他最为熟悉的地方,以前,没有她的时候,他最常待的,就是这里。
在没有她的那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下意识的抚着门框想了想,半掩着眸子,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冷笑。
那些年,他无情无欲,就像现在一样,如同行尸走肉。不……不一样。
以前他没尝受过得到喜爱之人的欢欣喜悦,没尝受过极致的快乐,但现在,拥有了一切之后,又突然失去了所有……
“你真的好狠心……”
他不知何时已经将窗棱捏得粉碎,在巨大的木架子上捏出了几个指头印。跌跌撞撞的走入熟悉的书房,入目的却不是那些字画书籍,而是她的音容笑貌。
他想起他批阅文字的时候,她安静站在一边看着,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等着他的吩咐,见他抬头,还会冲他轻轻一笑。
他记起他看不进任何一个字的时候,忍不住伸出长臂,与她温存。在这里,在桌案上,她毫不掩饰对他的渴望,轻声细语,对他说着无比温柔的话。
可都是假的。
她说她会很乖巧,她说她再不会一言不发的就离开他的身边……不,她确实做到了,她离世,笑着对他说了许多心里话,他是看着她走的,看着她在自己怀中逐渐失去生命的气息……
他从不知道,一个人的生命,竟然是如此脆弱。即便再小心呵护,只要她心不在此,也终会有一天,她抓住机会,就会悄然无息的,以最决绝的方式,永远离开他。
甚至不给他任何悔过的机会。
他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怕如同潮水般的回忆让自己陷入无止境的哀伤中,怕一向高傲的自己流露出不敢示人的另一面。
他踏入了卧房,屏退了所有人,重重关上门。
这里,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血迹,已经被下人清理干净了,这里的布置,与她生前一样,干干净净,甚至,他能感受到,空气中还残留着她发间的幽香。
他走向了屏风后,撩起长长的纱幔,缓缓阖目。
就像几天前,一切始料未及的事还未曾发生,他们之间相处得十分愉快,她不排斥他的贴近,还会平躺在这里,甜甜的冲他笑。
如若睁开眸子,入目的是她就好了。
他不想破坏这一份美好的想象,就当她如平常一般躺在一侧,闭着眼睛,缓缓坐在了冰冷的床上,平躺下去,虚抱着本不存在的人。
“唐欣……”
枕边,一片冰冷。失去的人,就再也回不来。
“世子,加急密信!”
不识趣的初二风尘仆仆的赶来,直接闯入了院子。
他因为任务,出去许久,根本不知这几天逍遥山庄的巨变,因为粗神经,也没太注意头顶上挂着的白色代表着什么。
等他不顾规矩的推门而入时,齐天佑已经端坐在屏风后,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依然如常般冷漠,正襟危坐:“谁的消息?”
“是……是宁安。”初二这才发现了有些不太对劲,声音愈发的小了下去,“宁安率领两千精锐,直袭京城,事态紧急,属下才忘了规矩……”
“宁安?”
一抹素白冷冷从玉屏风后走出,一把夺过初二手中的密信,扫了一眼之后,嘴角重新划起一抹冷笑。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初二听着自家世子冰冰冷的嗓音,无端的打了个寒颤,不知这是怎么了。见世子无其他指示,赶忙缩了缩脖子,退了下去,临走前还细心的关好了房门。
他还想多活两年。
齐天佑一个人,在特地为她打造的梳妆柜前,伫立了片刻,终于,打开了一个小抽屉。
他知道,她不喜欢穿金带玉,无论什么宝贝,都喜欢藏着。他给她的那些金银玉器、珍珠翡翠玛瑙,在她眼里,全都是等价的银票。
他很细心,留意到她经常往这个小抽屉里塞东西,她眼睛毒,一下子就能在一箱宝贝里辨出哪些是上等货,拿了就往自己抽屉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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