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如她，此时心里也不由生出害怕和凄凉来。
“刘妹妹，我，只能说声抱歉了。”张氏的脸露出愧疚的神色来。
但，也只有愧疚，并没有犹豫和挣扎！可见她心里早已经做好了决定，且很坚定！
“张姐姐，你可真狠心！”刘氏苦笑道：“独留我一人在这世。”
“刘妹妹，我忍受不了弘敦一个人在那边。”张氏痛苦的道：“我，我只能辜负你几年来的情谊了。下辈子，我再报答你！”
刘氏摇摇头，轻声道：“张姐姐，不要说报答的话。我们谁也不欠谁。咱们一直都是互相陪伴的。”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又道：“可你既然有勇气去死，为何没勇气活着呢？兴许弘敦现在已经投生了个好人家，并不需要你去陪伴了呢？”
“刘妹妹，你不用劝我了。”张氏笑着道：“你当我是个软弱的人。我不想活在失去的痛苦。我活着一天，一天也放不下对弘敦的思念。这种思念太过折磨人了。我承受不了。”
这是张氏自弘敦走后说的最多话的一次。张氏看着她，突然劝不下去了。
之前她们都轮番的劝说张氏，可张氏却从未展颜过。每次喝药的时候都痛苦无，好像喝下的不是良药，而是增加她痛苦的毒药！而今日，当八爷答应成全她的死志时，她竟然笑了！还笑得那样开心！
她已经许久没在张氏的脸见到这样的笑容了！那笑容灿烂的让她不忍再说出别的话来！
“刘妹妹，这一生，我最感激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你。这几年要没有你的陪伴，我还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样子。另一个，是毛侧福晋。要不是她，我生不下弘敦，体会不到做额娘的快乐。你们的恩情，我这辈子是无法回报了！来世，来世我一定会好好的报答！”
她这遗言似的话一下子又把刘氏心的怒火激了出来！
“来世？来世谁知道你变成了谁？我又变成了谁？说什么来世报答的话，都是放屁！”刘氏红着眼，“要报答今世报答！”
她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站在床边怒气冲冲的看着张氏，到是把张氏吓了一跳，喃喃地说不出话来！
半晌，张氏刚想张嘴说话，刘氏却一言不发的出了屋子。
“哎。”张氏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边八爷出了张氏的院子，沉着脸一路疾走。陈果在后面紧紧跟着。本以为八爷会直接去怡乐苑，却不想他却一拐弯进了园子。
这大冬天的，又飘着雪，园子里自然空无一人，四处白茫茫的一片，显得格外的肃静。八爷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院子里便越发清晰。
从进园子开始，八爷的脚步慢了下来。
陈果跟在后面不敢说话，只能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降低存在感。
过了一会儿，八爷站在园子里的秋千前便不再走了。他在那站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变成了个雪人也没有动一下。
“贝勒爷，雪越发大了，当心冻着了。”陈果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八爷从河北回来没休息过一天，又遭受了丧子之痛，要是受了冻，肯定是大病一场的。
“嗯，回吧。”
好在八爷给了回应，陈果这才松了口气。
“回前院吧。”出园子的时候，八爷说了一句。
陈果微微愣神，应了一声后才反应过来。八爷这是不想毛彤彤看着担心呢！
直到傍晚时分，八爷才去了怡乐苑。
“爷忙到现在才回么？”毛彤彤有些意外。因为没让人刻意打听，所以她并不知八爷午膳后回来了。
“爷去看过张氏了。”八爷道。
毛彤彤愣了一下，“哦”了一声，问道：“她还是那个样子么？爷有没有劝她两句？”
“没有。”八爷道。
如此简洁的两个字让毛彤彤再次愣住。
她不相信八爷会不知道她特意让他去看张氏的意义。可八爷这是什么意思？不想劝？难道是责怪张氏？她不相信八爷是这么冷血的人！
昨晚八爷的伤心和难过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张氏作为弘敦的额娘，算不受宠，可八爷心里没有一丝怜悯么？
“彤彤，不用再让府医给张氏看病了。”八爷又道。
“爷，爷说什么？！”毛彤彤震惊了，看着八爷半晌都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她既然想陪伴弘敦，爷成全她。”八爷道。
“爷！”毛彤彤一下站了起来，“你，你怎么能，怎么能纵着张夫人寻死！她还那么年轻！人生的路还那么长！”
八爷抬眼看向毛彤彤，平静的道：“彤彤是不是觉得爷很无情？”
毛彤彤顿时怔住，说不出话来。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可被八爷这么问着，她竟无法点头了。
☆、962.第962章 真相
962.第962章 真相
“弘敦去了有一个多月了吧？”八爷突然问道。
毛彤彤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你和刘氏没少劝她吧？”八爷又问道。
毛彤彤又点了点头。
“可有用？”八爷继续问道。
这次，毛彤彤摇了摇头。正因为她和刘氏劝了都没用，所以才想着让八爷去劝劝。不管怎么说，八爷都是弘敦的阿玛，是张氏的男人。
这个时候，毛彤彤已经顾不吃不吃醋了。她只是单纯的不想看着张氏这么消沉下去，最终随着弘敦而去。
从年龄来说，张氏也不过是个花季少女。
毛彤彤真的不忍心看着又一条人命在她眼前消失。
“你觉得爷的劝说能有用，对么？”八爷又道。
“嗯。”毛彤彤点了点头。
“可爷想成全她。”八爷道：“她但凡有一丝求生的欲望，不会对你们的劝说无动于衷。”
“可是，”毛彤彤刚一开口，八爷打断道：“你想说可是这样也不该成全她对么？”八爷笑了一下，道：“彤彤，你难道不觉得成全对她是一种解脱么？你没看到我愿意成全她时，她脸的笑容。”
“笑？”毛彤彤怔住。
“是啊！我都不记得她笑过。”八爷道。
八爷对于张氏的记忆少的可怜，印象张氏总是一副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样子，哪怕是笑都带着小心翼翼，让人看着觉得憋屈。
“她笑得很开心。”八爷道，“她说怕弘敦一个人太孤独，她怕弘敦一个人害怕，她想陪着弘敦。”
毛彤彤说不出话来。
“我说句再冷血一点的话，弘敦没了，我也难过，心里也会痛。但我还有弘旺，以后还会有别的孩子。我的伤痛能被填补。但是张氏却没有填补的可能了。”八爷缓缓道：“失去弘敦，活着于她不过是行尸走肉。所谓心病还需心病医。她自己不想求生，再多的药也无法让她康复。与其让她缠绵病榻，不如成全她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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