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家子六口都进了屋,管家这才开口,“都走了都走了,没听夫人说吗,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等到所有人都退出院子后,又向正屋里看了一眼,才哼了一声离开。
等进了屋,陶陶和呦呦帮着谭丽娘脱掉外头的大衣裳,换上轻快的居家薄袄。屋里的地龙烧的很旺,窗户用的也都是玻璃窗,一点都不冷。
谭丽娘靠在客厅的大炕上,舒服地叹一口气,呦呦提起茶壶到了一杯水,看到里面黄绿色的液体一皱眉,又闻了闻,“老君眉?有白水吗?”
一个丫鬟立刻回答,“有,我这就去提。”说完看到呦呦点头就出去了,心里却在琢磨,看二小姐的样子,也不是不识货的,能一下子就闻出来是老君眉,为什么不喝茶水却要喝白水?只听说过穷人家喝不起茶叶的,没听说过有茶叶不喝的。不过主人家的事,管那么多呢,听吩咐就行了。
屋里头,谭丽娘让陶陶和呦呦也去换衣服,然后问站在地上的另外一个丫鬟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什么时候进府的,进府之前家里做什么的。
谭丽娘长得好看又和气,丫鬟很快就放松了心防,一股脑都说出来了。她自己叫秋桂,刚出去拿水的叫春柳,俩人都是西北安宁府的人,“因为大涝紧接着大旱,好几年颗粒无收,全家逃亡,后来实在养不起了,娘在半路上就把我卖给人牙子了,春柳比我大几个月,她是她娘要给她瘸哥哥换亲,让她嫁给一个五十的老光棍,自己跑出来的。”
谭丽娘听了一阵唏嘘,然后又问了她一些府里的情况。秋桂也都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这座将军府原来的主人是前朝一个老将军的府宅,后来老将军告老带着一家人回了闽南老家,朝廷将府邸收回,等到新皇登基就赏给了花易岩,“府里头现在有四十几个下人,都是原来府里的。”
呦呦换了衣服从外头进来,刚好听到这么一句,就问:“管家也是原来府里的吗?”
秋桂点头,“说是管家,其实就是以前将军府的一个外院管事,还没什么能耐的那种!”秋桂的神色有些不以为然,“后来咱们将军来了之后,还领了几个小厮回来,听说是在战场上捡回来的父母双亡的,刚才那个小井就是。”
一番盘问下来,谭丽娘几个人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现在家里头的这些人,除了这两个丫头,还有一个小井,可能算是忠心的,其余的全都不敢肯定。这等于是一家子主人被架空了啊。
陶陶和呦呦面面相觑。倒是谭丽娘打个呵欠无所谓的样子,“快去催催中午饭,饿了,还有让婆子们烧水,一会儿要沐浴呢。”
秋桂和春柳点着头,退了出去。等她们走远,呦呦才开口,“娘?”
谭丽娘摆摆手,“不用着急,咱们才回来第一天,就算要处理这些人,也得找个理由不是,要不然要被人说你爹苛待下人了。”见陶陶和呦呦还是不放心的样子,干脆把话说明白了,“这种情形我和你爹早就预料到了,现在咱们初来乍到,对这些人都不了解,咱们在明,他们在暗,轻举妄动容易吃亏。先摸摸情况再说。”
“啊,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你和爹计划好的?结果你们唱了红脸,我唱了白脸?”呦呦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为什么娘前后态度不同,像是突然开窍了。
“也不是,就是随机应变了。”
就这么随意聊着天,花易岩带着怀宇怀瑾换了衣服回来,然后厨房就送了午饭过来,一家人吃了午饭,各自先找了房间休息,其他事等到下午或者明天再说。
因为是冬至,宫里也要过节,福贤王下了朝就没有出宫,而是直接去了太皇太后的宫里,太黄太后正在炕上靠着枕头上看书,听到福贤王来,就放下了。
福贤王磕头请了安,坐在太皇太后身边撒娇,要点心吃要茶水喝。太皇太后赶忙让宫女太监们端东西来,“你皇兄怎么没一起来啊?你是不是又偷懒啦?”
“皇兄在御书房跟户部尚书议事呢,我懒得跟着扯皮,到您这儿来要口茶水喝。”福贤王说的十分大方,仿佛偷懒的并不是他,“您刚刚在听什么?”说完就自己把书拿过来看一眼,书看起来很旧,经常看的样子,“《浮生梦》?这是什么书?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这本书啊,是一本讲梦的书。”太皇太后把书从他手里拿过来,摩挲了一下书皮,很是珍惜的样子。
福贤王看到太皇太后追忆的表情,识趣地不再问,拿了点心开始吃。然而才吃了一块点心,一杯茶都没有喝完,皇上跟前的太监小陆子就追了过来。
“王爷,皇上请您去御书房一趟。”
太皇太后忍不住笑,“看你还躲懒不,快去吧,处理完政事和你皇兄一起过来。”
福贤王无奈,只能再次起身。果然御书房里皇帝跟户部尚书在扯皮,看到福贤王进来,立刻对他招手,“你来,你来跟他们说,吵得我头疼。”
等议事结束后再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皇上和福贤王两个人一起往太黄太后的宫里走去,商量着一会儿要把谁给灌醉,要在言语中敲打谁,像极了小时候一起恶作剧捉弄人。
“我去花将军府中见到他夫人了。”走了一半的时候福贤王突然开口了。
皇上转头看他,“怎么,他夫人有什么过人之处不成?”不然为什么不提花将军,单提这位花夫人?
“我记得这位花夫人,和咱们那位陈驸马是有牵连的吧?”皇上突然想起来,“到底是个什么人,能让花易岩如此牵挂?”
福贤王想了想,斟酌着说:“性格温婉,持家有方,子女教导的也很不错,长子十一岁中了案首。最重要的,也是我想说的,”福贤王停下来看向皇上,“长得和皇祖母有五六分像,和皇祖母珍藏着的那副画有七八分像。”
皇上怔忪了一会儿,明白了福贤王的意思,“你是说,花夫人可能会和咱们的姨祖母有关系?”
“我觉得是,”福贤王其实心底几乎已经完全那么认为了,不过当着皇上话还是要留几分余地,“婉玉说,花夫人有几套收拾,看着像是宫中的东西。”婉玉是福贤王妃的闺名。
“那,怎么跟皇祖母说啊,老人家这么多年都没过问过,会不会并不想知道?不然以皇家的能力,早就找到了吧?”皇上提出疑问。
福贤王显然也考虑到这一点了,他思考了一会儿,说:“要是皇祖母想知道呢?这么多年,每次皇祖母看那张画,都会难受很长一段时间。或许她只是不打扰,不是不想找。”福贤王小时候课业没有皇上那么多,跟在太皇太后身边的时候也多,两人更亲近,“不如我们也不直接提,让婉玉和皇嫂两个人旁敲侧击下。”
皇上想了想也就点头了,太皇太后经历过了那么多的风雨,想来自有判断,“对了,花将军回来了没有?不是说已经出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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