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首辅_假面的盛宴【完结+番外】(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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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誊录所的工作量最是繁重,需用朱笔将考卷一字不落的誊抄一遍。这也是所谓的朱墨卷,考生亲笔书写的是墨卷,誊录则是朱卷,这样也是防止考官认识字迹,由笔迹来选择是否取中。

  誊录完,还需送至对读所,由对读生将朱墨两卷对一遍,确认是否一致。自此外帘处理完试卷,将试卷送给内帘收掌官。

  外帘官和内帘官是不允许交谈和接触的,内帘官接到送卷的通知,便会主副考官连同其他的房考官一同前往。双方遥遥相对,由两队号军互相交接,然后捧给内帘官,这也是为了防止内外帘官串通舞弊。

  之后这些内帘官就会根据有多少房考官,将试卷分为若干不等份,由这些房考官共同抽签。抽到几,谁就对号入座负责批阅那一批考卷。

  批卷是不能私下背着人的,而是在衡鉴堂,主副两位考官及众房考官都在,另有监临大人带着一众监视官陪之。一日批不完,次日再批阅,离开的时候需要所有人都在场看着大门落下锁。

  等第三场考罢,贡院这里也开始批卷了。

  考生们可以回去好生歇息,静待结果,而考官们才刚刚开始。

  认真来说,作为考官是极为辛苦的事,不过这种辛苦的话,却多的是人抢着干。无他,光是桃李满天下这一项,就足够为其的仕途增砖添瓦了。

  诸考官已经连着批阅了十多日的试卷,所有人都是筋疲力尽。到了此时,大抵也是看多了考卷,所有人都有些麻木了。也许在前面的日子里还能让人为之一振的文章,此时让他们来看,不过也就是将能入眼。

  可越是到了最后,大家越是谨慎。

  作为考官,风光的同时,背负的责任也越大。朝廷历来重视乡会两试,每次放榜之后,是允许考生们查阅考卷的。若是有考生产生质疑,因此而闹出什么事来,谁负责批阅那批考卷,谁就要被追究问责。

  所以,明明感觉也不过如此的试卷,考官们还是会暂且放置一旁,稍后再看一遍,若实在是不出挑,就只能被落卷了。

  当然若是碰见让他们觉得好的试卷,会直接在上面画个圈,并在其上贴上一张评语,盖上自己的官印,交给副考官。若是副考官也觉得可以,就会也在上面画个圈,并贴上评语交给主考官。

  这就是所谓的荐卷。

  到了主考官这里,若是他也满意,就会在其上写个取字,这就是代表中举了。若是不满意,就会打下来。

  一般被打下来的试卷,都是做落卷处理。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房考官或者副考官实在觉得文章不错,再次往上荐卷,这又称之为‘抬轿’。

  不过这种情况很少,到底房考官不过是来陪太子读书,捞名头的是主副两位考官,又何必与人较劲,平添不睦呢。

  苏由涧将一份试卷掷于脚下,在他脚下像这样被落卷的还有很多。他已经连着批了一整天的卷子了,到了此时已是极为疲累。他喝了半盏热茶,才拿起下一份卷子看着,本以为不会有什么意外,谁曾想却是不由的身躯一震。

  这是第一场的考卷,写的是四书题。

  历来科举重首场重首题,这都是墨守成规的。虽是乡试也重后两场,可能不能中看首场所在的比例极大。

  这么说吧,若是将三场分为十分,首场占了六分,后两场各占三分。首场文章写得好,即使后面两场不中,顶多也就是名次差一些,到底还是会中。可若是首场不行,后面两场再行,恐怕能中的几率是微乎其微。

  这道‘天子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的文章,苏由涧已经看过了无数篇。不光是看这一科考生的,也是很多年前他作为一名考生时,也曾研究过前朝的程文墨卷。

  这道题算是一道极为出名的题,前朝考过很多次,先帝在时,也曾做过会试的题出过,也就是俗称被考烂了的大题。

  而苏由涧虎躯一震的原因,不是此人的文章写得多么让人惊讶,恰恰是其文章光明中正,让人有一种看到程文之感。

  苏由涧几乎是下意识觉得,光靠此篇文章,此人就足以中举了。

  无他,如此替当今歌功颂德的文章,谁敢随意罢黜,这不是明摆着说人家说的都不对,也是在说‘自天子出’不对。

  没人愿意因为一篇文章,给自己自寻烦恼,反正谁都是中,谁中不能中呢?

  苏由涧又继续往后看了第二篇第三篇,越看越满意。

  此人文章称不上奇峻,但胜在四平八稳,光明中正。凡是考官,大抵没有人不喜欢这样的文章,奇峻的文章性格太强烈,做不了程文,虽是别具一格,夺人眼球,但喜则喜,不喜就是十分厌恶了。

  可这种凡事挑不出错的文章,就十分讨喜了。

  想起自己今天倒霉,看了一天的废卷,已经一天没往上头荐卷了,苏由涧便执笔在卷子眉头画了个圈,并在一张小纸条上写下一行小字——

  格调弘整,器局高淳。

  想了想,他又在上面加了两字:高荐。

  也就是强烈推荐。

  之后拿去给了叶莒。

  叶莒看到上面高荐两个字,看了苏由涧一眼,将试卷接过来。

  一一翻阅过后,他边沉吟边执笔在纸条上写下:浑穆雍容,文章中可窥开基之气,后来作者皆不能出其范围矣,藏巧法于至朴之中,布远势于短幅之内,此古人所不及也。

  苏由涧震惊,竟是如此高的评价。

  叶莒又道:“此人可列经魁。”

  经魁也就是乡试的前五名,又称五经魁。乡试历来是看四书定取中,五经题定名次的。

  就在这时,坐在首位的黄明忠咳了两声,叶莒和苏由涧互相对视一眼,两人一同来到黄明忠的面前。

  “主考大人,您看看。”

  黄明忠接过卷子,目光首先便落在考卷正上方的座位号上。

  火字七号。

  黄明忠目光一凝,不动声色,继续往下看着。

  草草翻阅一遍,他递了回去:“太过中庸。”

  这就是被打下了?

  苏由涧不禁去看叶莒,叶莒没有说话。

  他四十多岁的年纪,身形消瘦,目光沉静,浑身带着一股书卷气,俨然一副文士的模样。实则也确实如此,国子监司业,既不位高权重,又是个闲差,清贵之中,也就沾个清字罢。

  他将卷子接来,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苏由涧虽心中有些不服气,到底他不是主副考其中之一,也用不着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得罪堂堂的礼部侍郎。

  实际上苏由涧并不怕黄明忠,不过是觉得不值当罢了。在朝为官,不是利害关系,还是以不得罪人为妙。

  他回去继续批卷。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堂中添了烛火,照得满室通明。有人困倦,不禁打了一个哈欠,可看看还剩不多的试卷,又是精神为之一振,觉得马上就可以结束了。

  这时突然有人动了,却是那叶莒。

  他拿着一份试卷再度来到黄明忠面前,苏由涧目光一凝,心想可是方才的那份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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