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有别的卿家附议?”明献帝问着,目光又扫过殿中众人。
此时纷纷有几个中立的官儿上前附议。皆是站在靠后一些,跟朝中权利旋涡离得比较远的几人。
明献帝一眼扫过那几人,忽的一笑,带着常有的恣睢之态:“二十年前,关南洪涝冲垮了河垒桥梁。从武宁到洛河,一路贯穿关南百里之地,始发之夜,十几个县的百姓被淹死。若是朕没有记错,修这河垒桥梁的,便是何文靖的长兄,何文清吧。”虽然说着大洪之灾,明献帝的语气却没有心痛,只是淡淡的陈述着。说着,目光落在殿中站着的何文靖身上:“是吗,何大人?”
何文靖闻言,挺着身子往旁边站出来一步:“回皇上,正是。”说罢,便再无多一言。仿佛将才众人所讨论的事跟他无关。
“朕还记得,当是何文清是查出来了贪墨工程款吧。”明献帝悠悠的看着何文靖,说道:“涉及银款还不小呢。是吧?”
闻言,朝中一片吸气声。众人屏息凝气,皆不敢多言。
何文靖却依旧站在原地,语气平静的回道:“回皇上的话,正是。共一千三百七十八万七千二十三两。”
“哦?记得这么清楚呢。”明献帝这会儿倒是有些意外,语气带着惊讶。
“长兄有罪,我亦为官,虽不涉及,但因以此为鉴,时时提醒自己为官之道。”何文清双手垂着腹前,抱着笏牌。一板一眼的回着。
明献帝看着他,眼神看不出喜怒,只道:“不知何大人的为官之道是什么?”
“不贪不斗,不享不谄,不奸不佞。正身清廉,为民谋祉;上为家国,下系百姓。”何文靖依旧挺着背站着,头微微垂着,表情无甚波动。
朝堂上许多人听得扁嘴不屑。现在的官,几个是这样的。不过说说罢了。主要是这也太过了,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当着皇上的面说的这般正义凛然还不羞不躁,这份定力可谓不浅。
明献帝却是另一番想法。听完何文靖的话,他脸上的沉郁并未散开多少。只是缓缓转开了头。目光一扫,便落在了人群中站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卓太爷身上:“卓将军…可有举荐之人?”
卓顺武站在朝堂之上,余光溜过殿中的三人,他容易吗。明明早已到了致仕的年纪,却因为朝廷争斗,被明献帝强行扣着不放人。他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老老实实不招事,不惹事。
卓顺武往旁边站出一步,对着明献帝弓了弓身子:“回皇上,臣觉得何大人的确不错。”说着,卓顺武又顿了顿,接道:“当然,宋大人也不错。”
明献帝看着卓顺武,眼睛一沉,扫开了眼,目光却是落在了后面一些的卓子华身上:“卓卿家呢,可有举荐之人?”
被点名的卓子华抱着笏牌,身子一顿,而后往旁边站了出来。偏头看了看殿中站着的三人,而后回过了头,冲着明献帝一揖:“回皇上,臣以为,兵部右侍郎宋大人甚好。”
“哦?”明献帝看着卓子华,余光扫过垂着头站在一旁的卓顺武:“朕想听听,卓卿家何以认为?”
“臣以为,若论兵部事宜的掌控,何大人必然不及本就在兵部的宋大人;若说人员的调动。那何大人调过来,工部跟兵部都要大动。若是宋大人,那动也就是动一个部。”卓子华抱着笏牌规规矩矩的说着。
他可不傻,这何文靖当年是夏呈文的死对头,跟他亦是双看极相厌。且当年他亲哥何文清便是因夏呈文的构陷而倒台。他脑子一动便知晓,夏呈文必定是奉了这位的旨意。若让他说一句话,他疯了才会选何文靖。
明献帝看着卓子华说完,却是面无表情的转开了头,也没说好坏,只是目光一扫:“众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朝堂中无人应答。
“那内阁和其他五部尚书到议事房随朕商议。退朝。”说罢,明献帝起身,往阶梯下走去。
一旁的喜公公捏着嗓子剑圣道:“退朝!”而后便紧跟了上去。
天暖风和,五月底时,兵部尚书一职初定,擢工部右侍郎何文靖为兵部尚书。上任流程于七月初启。
六月初,依旧天暖风和。春意早就散去,初夏的热浪袭来,吹凋了满树的梨花、杏花。吹出了一个个不大不小的果子。
春衫愈薄,富贵的家里头在正午时分已经开始开始用起了冰。渐热的日子里头,人们身上的生气似乎都晒化了一般。便就在这百无聊赖时节,忽的一件事传来,像是落入湖中的石头,打起平静的湖面荡开一层层涟漪。
便是二皇子赵谷翊与卓家三姑娘的亲事。
这事儿据传言称,是陛下无意之中问及婚事时,二殿下亲自求得。陛下当下便赐了婚。在谁都没有想到的时候,便定了卓家三房嫡长女卓夷萍为二皇子妃。
这圣旨下的时候,卓顺武与华太君正在卓家的主院里头商议着才定下的兵部尚书一事儿。
第四百二十章 赐婚
金平城镇国将军府,卓家主院锦华院中,主屋的锦帘撩起一边,挂在一旁的银钩上。屋外艳阳高照,院子里头一片绿意。主屋外的高树投下一片绿荫。荫里的石桌上掉了片片叶子。
卓太爷坐在正屋中,双手放在腿上,看着屋外的大树,悠悠开口道:“兵部尚书的人定了。”
华太君坐在一旁,左手放在一旁的案上,右手捻着佛珠。目光看着大树下的石桌。她回过头,看了眼卓太爷:“是何大人吧。”
屋外有光影交错,卓太爷没有回华太君的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帘外的树干,面无表情的道:“老二那边,要敲打一下了。他总是站在他一个人的角度去想事儿,从未在想过自己是卓家人。有些事儿,按他这个做法,卓家迟早要出事儿。”
“幸好有老大在。不过他也的确要敲打一下了。”华太君说着,转身看向身后的倚梅:“倚梅,去叫二老爷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是。”倚梅点头应声,往屋外走去。
六月丙卯日,是卓家二房嫡长女卓夷柔的大婚的日子。时值六月初,整个卓家都准备着。二房尤是。院子里准备的事宜早早的便开始着手了,卓夷柔更是被关在屋子里头寸步不能出的绣嫁衣。
卓子华彼时便正在跟何时讨论着大婚的事宜。
卓夷柔出嫁孙家这事儿,对于主院那边不是大事儿,也没有想过跟孙家因为此事绑在一条船上。可卓子华不那么想。他只有这一个女儿。若是以此女为筹码,便只能跟孙家同行。
这是他的意思,亦是二房的意思。
乍一听到主院那边的人找,卓子华皱了皱眉,亦跟了上来。
卓子华大步走进院中,低头穿过锦帘,对着上面坐着的华太君、卓太爷行礼道:“母亲,父亲。”
“起吧。”卓太爷摆摆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卓子华往旁边退了两步,坐在凳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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