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茹怡心中钝钝地疼,她知道齐老太太不喜欢女儿,却没想到不喜欢到了这等地步。深吸一口气,“诗雨名字不是那样来的,你父亲和母亲的家乡都在南方,那里是一个烟雨朦胧很诗意的地方,给你取名叫诗雨是希望你长大后清丽却不失雅志,是父母亲对你寄予的厚望。”
齐诗雨虽然听不懂母亲话里的意思,却还是笑着点头,“女儿一定会听母亲话的。那母亲,女儿还能去找外祖母玩吧,外祖母说今天要带女儿去外面逛一逛呢。”
看着站在床头一脸希冀地望着自己的女儿,甄茹怡只觉心如刀割,如果说出这话的是齐家老太太,便是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呀。逼回了眼泪,“去吧,记得要听外祖母的话。”
齐诗雨眼里迸出惊喜的亮光,高兴得跳了起来,拍着小手道:“谢谢母亲,女儿会听外祖母话的。”说完便一蹦一跳地往前院去了。
香绫端了鸡汤进来,“大小姐回来才两天性子都活跃一些了。”
甄茹怡挂在嘴角的笑意谈了下去,“再活跃这里也不是我们的家。”
香绫看了一眼,闭着嘴没有说话,只是递上鸡汤。
☆、第三二二章 归 处
甄茹怡就这样在甄府住了下来,而齐家似乎遗忘了她们母女仨一样,不闻不问。齐诗雨每日不是跟着四太太去逛街就是被四老爷带着去铺子里玩耍,要么就在园子里扑蝶和小丫鬟们捉迷藏,每日都玩得脸蛋红扑扑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好,笑容一日比一日多,连说话声音也变大了些。
香绫拿着针线篓子进了东厢房,对着坐在床边椅子上吃鲜果的齐诗雨笑道:“大小姐的鞋面儿磨毛了边,您脱下来让奴婢给补一补。”
齐诗雨将脚往后一缩,“姑姑,你补了那我鞋面上是不是就留下一块疤了,那样多不雅观呀。”
香绫拿针的手一顿,“姑姑会好好补的,留下的疤也不会很明显。”
“那这鞋子能不能就放在屋里穿呢,外祖母给我买了好多新衣裳新鞋子。”
甄茹怡听了冷声道:“诗雨,谁叫你这般嫌衣嫌吃的?”
齐诗雨看到母亲冷下的脸,眼里布满了泪却睁得大大的不敢让眼泪掉下来,“不是女儿嫌,前天守门的聋婆婆叫桂花回去,说她把一双打了补丁的鞋子穿出来与我玩有失体统。我就问婆婆什么是体统?婆婆说外不陋颜,女孩子不该穿破衣烂鞋出门的,否则就是不知仪。母亲,女儿不想被人说不知仪。”
甄茹怡听了一愣随即沉默了下来,许久才干着嗓子道:“嗯,咱们以后不穿破衣烂鞋去门。”
齐诗雨脸上重回笑容,小孩子的情绪转变就是这样快,为了母亲的一个脸色乌云密布也能为了母亲的一句话多云转晴。
香绫索性脱掉齐诗雨的小绣花鞋,“那这鞋咱们就不要了,奴婢给大小姐拿新鞋子去。”说完将这双毛了边的鞋子放入篓子里转身去拿新鞋了。
看着大女儿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明显圆了一圈的脸庞,甄茹怡心中也极为内疚,她为了能把日子撑久一点缩衣节食都放在自己和女儿身上,却忘了女儿这般年幼的身子正是需要好好调理的时候。再看了看睡在身边的小女儿,这小女儿虽是早产,可长得一点也不比诗雨当年要差。
甄家新找的奶娘将小女儿养得极好,便是她自己,这些时日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不用去愁午时后的张屠户家的猪肉跌没跌价还能不能买到,不用去急相公的纸墨又快要用完了,不用担心米缸里的米又快要见底,月底房租也快要上交了。刚开始几天她还想一想,可后来渐渐地便淡忘了,成天吃吃睡睡地像是还在闺阁中一般,现在想来她这么些年拼死累活的究竟为了哪般呢?
一直到出了月子,齐府还是没人来接,也没话送过来,四太太对着回娘家的甄婉怡笑道:“那齐家耍无懒耍到我头上来了,想这样拖着等咱们先低头呢?”
甄婉怡笑了笑,“反正咱们不愁,家里多了七姐与母亲和嫂嫂作伴,元哥儿也有姐姐妹妹陪着,多热闹呀,他们不急咱们更是不急。”
四太太睨了甄婉怡一眼,将女儿那点子小心思瞧了个明白,却懒得点透,到是喻瑾珍在一旁和泥道:“九妹说得在理,咱们这样聚一起正是舒服不过的事呢。”
四太太这才开口,“珍娘你也别为着她说话,瞧那小气性子,你母亲我是那种容不得人的人吗?还这样拐着弯儿来与我说话。”
甄婉怡讪讪一笑,忙长身凑向四太太,搂着四太太的胳膊,“母亲,常言道看破不说破,您看嫂嫂多好呀,偏就您要点破女儿。女儿这还不是怕您真与齐家闹翻了七姐为难吗?”
四太太笑着扶了甄婉怡坐好,正经道:“若是你遇到这事儿,我是绝不会干休,定要讨回公道与你向夫家要了和离书来的。只是茹姐儿的想法我还不清楚,不好动作,说不得要先探探她口风了。”
甄婉怡奇道:“为何一定要和离呢?给他们一个教训不就行了吗?”世人不是常说宁毁七座庙不拆一座婚吗?
四太太脸色有些难看,“这齐家说到底还是嫌弃茹姐儿没能生个儿子。”
甄婉怡无所谓道:“七姐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四太太叹了一口气,“只怕是有些难了。”
甄婉怡愣了愣,“母亲说这话是何意思?”
“大夫说茹姐儿生产完本就身子虚弱却还在阴凉处跪了一夜,寒气入体伤了身子,以后生养怕是难了。这大夫说话一般都是往轻了说,若是能治怎么也要开个方子,可是连着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看,却是连个方子都没留下,硬让留一个也只是开些补血气的调理方子,所以说茹姐儿回齐家这日子怕也是不好过了。”
甄婉怡愣愣的,没想到事情竟有这样严重,倒是喻瑾珍说道:“可若真个和离七妹只怕也讨不好处去,且不说能不能把女儿带出来,就算带出来了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女儿以后的日子怎么办呢?即便是在一直在家里住着,以后孩子长大开亲要怎么办?且不说能不能说门好亲,只说这女人没得娘家支撑在夫家就会处处受搓揉。那齐家再怎么说也算是小有资产,七妹夫也是举人老爷,以后中了进士便能得了官身,怎么也比和离七妹一个人独带两个女儿要好吧?七妹不能生那就给七妹夫纳个小妾,生了孩子抱到身边养着不还是叫她一声母亲,媳妇是真觉得和离不好。”
甄婉怡看了喻瑾珍一眼,以已度人,若是她处在甄茹怡的位置上她是宁愿和离的,一个人过自己的日子何其快哉,为什么非得要去受别人挟制过着生不由已的生活呢?
四太太也拿不定主意,喻瑾珍说的办法是最简单最容易做到的,也是她曾经经历过的,所以她知道那种亲手把女人送到丈夫床榻上的痛苦和折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才说若是甄婉怡到了这个地步,她一定会让女儿和离,可换成是甄茹怡她便拿不定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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