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二哥扯下搭在肩上的抹布,擦了擦二人面前的桌子,满面笑容地道:“二位,快快请坐,您二位要些什么?”
叶成宣偏头看了旁边的江抒一眼,猜想这个最近犯上贪睡毛病的妹妹这么早出门很有可能没吃早饭,扯扯唇角道:“先端些你们这里特色的甜汤和点心来吧,饭菜待会儿再点。”
“好嘞,二位请稍等。”那小二哥扬着嗓子答应一声,快步向外面跑去。
叶成宣望着他跑远,回过头来再次看向身旁的江抒,微微一笑:“抒妹,快别站着了,坐吧。”
“嗯。”猜想到那甜汤点心叶成宣很有可能是为她点的,江抒心头不由升起一丝暖意,笑着点点头,走过去坐下。
兄妹二人刚刚分对面坐好,还未来得及抬起头,突然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一道浑厚沉稳的声音:“文孺兄,心一兄,我们就坐在这里吧。”
江抒闻声侧身向那边望去,只见三个身穿长衫头戴巾帽的中年男子从楼梯口走上来,并未有小二哥的引领,正打算在过道对面他们侧前方的那个隔间里入座,想必已是这里的熟客,遂有些好奇地压低声音向对面的叶成宣问道:“大哥,这三个人是谁呀,你认识吗?”
正文 第350章 哪里透露出有这一意向
叶成宣转头向那边看了一眼,低声道:“高一点的是兵科给事中杨涟,胖一点的是刑部主事王之寀,说话的那个是都察院御史左光斗。”
“这么看来,胖的那一个,还没大哥的官大呢!”江抒不禁一笑。
昨天上午屏浅在告诉她叶成宣和叶奉之的任职的时候,同时还告诉了她,六部中的员外郎是从六品,主事是正七品。
“别胡说,当心被人听到。”叶成宣再次朝那边看了看,回过头来提醒。
“好,知道了,”江抒眨眨眼睛,声音压得更低几分,“那个兵科给事中杨涟是兵部的人吧?给事中是几品呀?有员外郎大吗?”
“给事中不是六部的官职,那杨涟是六科廊的人。”叶成宣耐心地解释道。
“哦,我知道了,”江抒眼眸微微一眯,“那就是前晚家宴上爹所说得言官,对不对?”
“不错,”叶成宣点点头,“还有那个都察院御史,也是言官。”
“这么说,就是他们非得逼着皇上让福王去洛阳就藩,害得爹左右为难喽?”江抒再次向那边瞟了一眼,为了在大哥的面前表现出心向父亲,言语间颇带着几分不满。
这也不能怪他们,”叶成宣轻轻叹息一声道,“他们身为言官,向皇上进言也是职责所在。”
“那他们为什么都向着太子,没有一个人为福王说句话呢?难道福王真得比不上太子?”江抒略一沉吟,接着问道。
虽然她不太待见那个外表温和无害实则阴险狡诈的朱常洵,但他言行举止间所透露出的才能智慧却是不可否认的。
叶成宣轻轻摇摇头:“他们向着的不是太子,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祖制。福王再优秀,他不是嫡子,他也不是长子,他就不能名正言顺……”
说着,突然想到什么,面上微微出现几分复杂之色:“抒妹,你不会是想当皇后吧?”
“没有,怎么会……”江抒连忙摇摇头,同时有些无语。
她到底有哪里透露出自己有这一意向了?
“没有就好,”叶成宣稍稍松了口气,抬手覆上她放在桌子上的那只手,“大哥告诉你,在皇上赐婚之前,对于将来谁当皇帝,大哥一点都不关心,但自从皇上赐了婚后,大哥就希望福王不要当皇帝,因为你不适合待在后宫。”
“大哥放心,我永远不会有这种想法的。”江抒敛敛神色,郑重地承诺道。
她是个喜欢自由受不了约束的人,别说是后宫,就是福王府,也不想进。
兄妹二人低声说话间,那边两个言官加一个刑部小官的三人组合已经相让着坐了下来,接下来便是毫无避讳的高声谈论。
只听其中一人道:“二位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太后、皇后和太子的生母王恭妃一起去了乾清宫,向皇上施加压力,让他同意把太子过继到皇后的名下。”
“在下略有耳闻,那皇上能同意吗?”另一个声音说,“这太子一旦过继给皇后,就成了嫡子,到时候福王可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听说皇上当时没表态,太后、皇后和王恭妃走了之后,郑贵妃就去了,我看这事悬。”方才最先开口的那个沉稳的声音接着响起。
正文 第351章 为得皇位不择手段
江抒与叶成宣对看一眼,眸中兴味一闪而过,好奇地侧身再次向那边看去。
只见那个高一些的兵科给事中杨涟面带忧虑地点点头:“不错,这郑贵妃一直想让福王当储君,又怎么会任由太子成为嫡子,她一定会从中作梗的。”
“哼,她若是敢,我明日就去联络六部科道,一起联名上疏,奏请让福王马上去洛阳就藩!”略胖一些的刑部主事王之寀恼怒地一拍桌子。
“没用的,心一兄,”坐在他对面的都察院御史左光斗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如果皇上肯听我们的进言,这么多年来,福王又怎么会一直滞留京城。”
“遗直兄说得不错,”那兵科给事中杨涟赞同地道,“前些天太子师孙大人结集六部官员冒雨齐聚千步廊,跪求让福王尽快去洛阳就藩,皇上都是不理不睬,又怎么会把我们的一道联名奏疏当一回事。皇上的眼里,就只有郑贵妃和福王。”
“唉,真是因私废国,因私废国呀——!”刑部主事王之寀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听二人如此说,忍不住哀叹出声,“如此下去,我大明江山危矣——!”
“这位大人言重了,皇上厚待郑贵妃和福王,不过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对于自己妻儿的疼爱,硬要将其与江山社稷扯上关系,未免显得太过牵强。”正在这时,附近突然传来一道略带嘲讽的女声。
几人同时侧身向外看去,只见前面不远处的隔间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
她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身穿藕荷色绣海棠对襟及腰短袄,缃黄色百褶长裙,腰配一尺短剑,模样生得很是俏丽,丽色中又隐约透着几分飒爽英姿。
“你是何人?一个姑娘家懂什么!”被她驳斥的王之寀站起身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面色沉郁地道。
那女子瞥他一眼,并未应答,抬脚向里走了几步,望着隔间中的三人道:“想必各位大人也是妻妾成群吧,那就应该知道,妻妾儿女多了,一碗水难免有端不平的时候。郑贵妃生的福王也是皇上的亲生骨肉,难道皇上就不应该对他略有偏爱?”
“这……”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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