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抒略一迟疑,轻声道,“我想去我爹奉职的内阁看看。”
“内阁?”轻轻重复一遍这个名字,朱常洵有些好笑地问道,“你知道内阁是什么地方吗?”
江抒凝眸想了想,微微点点头:“台阁重臣处理政务的地方。”
“那你觉得,你我二人去,合适吗?”他又问。
“那就不去好了,”江抒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去不去的无所谓,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也该出宫了。”
“算了,既然本王决定要还你这个人情,还是走吧,”朱常洵淡笑着向她抬抬手道,“本王正好也许久没去那地方转转了,大不了被附近六科廊的言官撞见了,以企图窥探政务的罪名参本王一本。”
“这么严重啊?”听他这么说,江抒眉头忍不住一蹙,“那还是不要去了,我可不能害了你!”
“无妨的,”朱常洵缓缓朝她摆摆手,“这类奏折父皇一向留中不批,都堆在武英殿的库房中了,不会对本王产生任何影响的。”
语毕,也没有继续在此停留的意思,抬手拉起她的手臂,不疾不徐地向外面走去。
由咸若馆东北方向的一道无名小门出了慈宁花园,东转抵达永康左门,二人还未来得及踏出门槛,突听外面传来一道低沉慈和的苍老女声:“在太子殿下和几位王爷中,郑小姐可有中意的?”
江抒闻言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侧前方不远处的崇楼附近,郑清圆一袭藕荷色对襟及腰短袄,缃黄色百褶长裙,腰悬一尺短剑,正和之前宴席上前去问李太后是否摆宴的那个老嬷嬷面对面站着。
正文 第410章 岂不是得罪了人家
“秦嬷嬷,您别开玩笑了!”面向北面的郑清圆忙淡笑着摆摆手,“我姐姐是皇上的贵妃,我怎么能看中皇上的儿子呢,这不是岔辈了嘛!更何况,这皇三子常洵还是我的亲外甥。”
“那郑小姐有婆家了吗?”站在她对面的老嬷嬷乃是奉太后之命特地来询问她的婚事的,听她这么说,又紧接着问道。
“哈——”郑清圆有些好笑地看她一眼,抬手举了举腰间的短剑,“我这么厉害,又不爱讲理,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娶我呀!”
说着,拔剑后退几步,正打算给她展示一下自己的功夫,不曾想却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扭过头去,郑清圆怒目瞪着那个刚从崇楼正面转过来的蓝衫青年道:“你长没长眼睛呀?没看到本姑奶奶在前面嘛,还往这边走!”
那蓝衫青年身量高挑,面貌英俊,硬挺的眉宇间隐隐带着几分冷酷气息,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越过她大步向前走去。
被人如此无视,郑清圆顿时有些恼火,将手中的短剑利落地插回剑鞘之中,快走几步一把拽住他的手臂,语气不善地道:“你什么态度呀!连个歉都不道,就想这样走!”
那蓝衫青年转头看了她一眼,凉薄的唇边冷冷地溢出几个字:“果然不爱讲理。”
接着,抬手将她推开,回身继续前行。
郑清圆原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重复她之前的话,忙大步向前追去:“哎,你别走呀,给我站住!”
然而,那蓝衫青年却仿若没听到一般,头也没回一下。
这厢,永康左门之内,望着那蓝衫青年迅速远去的背影,江抒觉得其气度不凡,似乎是个人物,有些好奇地向身旁的朱常洵问道:“那个人是谁呀?”
朱常洵朝着后面追了一段距离追不上停下来的郑清圆看了一眼,淡淡扯了扯嘴角道:“他就是这丫头要找的苍山派四大弟子之一的宋案。”
“啊?”江抒闻言面上顿时出现一抹惊诧之色,“她不是一直想要拜宋案为师嘛,如此一来,岂不是得罪了人家?”
“她这不得理也不饶人的性子,不得罪人才不正常。”朱常洵眼眸微微一眯。
“那我们要不要过去提醒她一下,那个人就是宋案呀,”江抒望着几丈远处郑清圆娇小的身影道,“现在追去道歉也许还来得及。”
“没这必要,”朱常洵轻哼一声道,“她的事情,就让她自己去处理好了。”
特意叮嘱了这丫头不要当着外人的面说是他的小姨,也不准在外人面前称他为外甥,竟然还犯,他才不会帮她!
顿了顿,偏头看向身旁的江抒:“还要不要去内阁看看了?”
“当然。”江抒立即点点头。
二人出了永康左门,向前走到崇楼附近南转,沿着这条南北走向的狭长广场一路南行,过外朝一景十八颗槐、金水河上的断虹桥,经东面的归极门进入皇极门广场。
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北面便是上朝所在的皇极殿的正门皇极门。由于离得有些远,这个角度后面的宫殿也能显露出一部分,遥遥望去,红墙黄瓦,殿宇重重,甚是壮观。
而在他们的南面,那座与高耸宫墙相连的巍峨的建筑,则是著名的皇宫南门——午门。
也就是江抒以前经常在电视剧里所看到的,那种朝堂之上的剧情中,有官员言辞激烈触怒了皇帝,被推出去斩首的地方。
正文 第411章 还不知道要用多少银子呢
在皇极门与午门之间,金水河蜿蜒横向穿过,中间位置并行架着五座南北走向的单孔汉白玉石桥,中间一座最大,两边依次递减,名曰金水桥。
两个人于那金水桥南一路向东,穿过与他们进来时所走的归极门相对的会极门,沿东南方向而行,再过一道面北的无名小门,前面的一座庄严肃穆的二层长楼便是内阁的阁楼。
朱常洵带着江抒绕到那阁楼的侧前方,抬手向着底层最中间的那个两旁立着两尊铜质鎏金狮子的大厅指了指道:“那里就是内阁的议事厅,本王听说令尊今日下午要召六部堂官会见,想必就在里面。”
“那我们过去瞧瞧吧。”想看看自己那名义上的父亲会见下属是个什么情况,江抒淡笑着提议道。
朱常洵稍作沉吟,眸光一动:“这种事情不能明目张胆,你跟我来。”
说着,抬手拉起她的手臂,从阁楼一侧的台阶走上楼前的回廊,放轻脚步贴近房屋的红墙向前走去。
二人刚走到那议事厅的附近,离敞开着的厅门还有几步距离,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道持重平和的声音:“其实本官以为,各地灾荒、辽东边情之所以难以解决,皆受制于国本问题。如果福王能够早日离开京城去洛阳就藩,皇上与群臣的心思也就稳定下来了,我们君臣齐心,其它事情处理起来自然不成问题。所以本官认为,让福王尽快去洛阳,乃是现如今的当务之急。”
听出那声音是自家父亲叶向高的,江抒脚步不由一顿,下意识地转头向身旁的朱常洵看去,见他面色正常,并无一丝不悦之色,方才松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完那余下的几步,躲在门侧探头向里面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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