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这么简单,”朱常洵再次敛敛神色,定定地望着她,语速缓慢地道,“她撺掇常润争夺皇位——”
“……”江抒心头一紧,随后想到什么,问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在暗中监视惠王府?”
“不错。”本该理亏的事情,却答得理直气壮。
“为什么?”江抒对此却有些不解,“你的敌人是朱常洛,你监视他做什么?他又没有要与你们争!”
“他不争,不代表没人会替他争,”朱常洵神情微微严肃了几分道,“别忘了,他与常瀛的母妃,那位已故去多年的李敬妃,是咱们那位皇祖母的亲侄女。”
“你是说……太后会替他争夺皇位?”
“你听说过七年前那起震惊朝野的妖书案吧,”朱常洵并未直接回答,顿了顿道,“虽然最终查出为穷秀才皦生光所为,但是个明眼人都知道,那不过是父皇想要让案子早日了结,故意拿出来敷衍抵罪的罢了。”
《》最新6章 第1085章 也许会先对付你
“所以……你怀疑是……太后弄出来的?”那妖书案虽发生在万历三十一年,那个时候别说是自己,就连真正的叶江抒也因尚在南京而没有亲身经历,但江抒却大约从来到这个时代的两年多的时间里所接触过的人的口中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
“不是没有可能,”朱常洵微微抬眸,望着她道,“妖书案一出,对我对朱常洛都没好处,常浩又是个不务正业的,最终得利的会是谁,不用想也知道。那皇祖母表面上看上去遵从祖制,站在朱常洛的那一边,但亲疏远近摆在那里,很难让人不多想。”
“那怎么办?”江抒眉头不由一拧,“这样一来,你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对手?”
“该担心此事的人是朱常洛,”朱常洵不以为意地扬扬唇角,“常润生性淡泊,原本并无此心,就算如今有了,也是他朱常洛夺人所爱造成的。他要去对付,也该是去对付他,我们只管看戏便是。”
“惠王也许会因为所爱被夺而去对付朱常洛,但太后未必会那么做,”江抒对此却是不太放心,“她不会去报什么仇,只是要达成目的,她也许会先对付你。”
“那妖书案若真是她所为,她早在七年前就已经在对付我了,我不还是好好的么?”朱常洵淡淡一笑,抬手覆上她的手背,“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嗯。”心知有谋有略、被人以“危言天下事,坐胜幄中筹”来形容的他也不至于会吃亏,江抒略一沉吟,轻轻点了下头,垂眸不再多言。
马车抵达张家湾西侧大运河东岸的码头的时候,早前一天赶到的怯羽已经将船备好,正其他随行人员站在岸上等候。
江抒与朱常洵从车上下来,接受过众人的拜见后,瞥了一眼附近那块刻着“舳舻千里”四个红色大字的石碑,又看了看河面上停的行的一望无边的大小船只,并未多做停留,直接上了他们那条足可以容纳几十人的大船。
由于船上吃穿用度充足,船舱内又有单独的房间,为了不误行程,船开以后,便没有靠过岸,直接顺流而下。
如此短短数日功夫,就到了隶属江浙常州府的无锡县境内。
为了补济用度,船便在小桥流水、枕河人家的清名桥一带停了下来。
这购置物品需要不少时间,看江抒几日下来坐船坐得有些疲惫,等到那些负责采办的人下船之后,朱常洵便命怯羽前去找家客栈,决定在此歇上一日再出发。
而他,则扶江抒从船上下来,沿着岸边的水弄堂径自向前走去,在遇见的第一个巷口转了弯。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沿着那不宽不窄的巷子往里走了一段,看他一副似是对路很熟的样子,江抒不解地问道。
“到惠山走走,如何?”朱常洵淡笑着偏头看向她。
“多久能到?”她想了想问。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朱常洵眸光微动道。
“好。”几天没有活动过筋骨,身子着实不舒服,前去爬爬山也不错,见是不远,江抒立即爽快地点点头。
《》最新6章 第1086章 可是有什么来由
她原以为,他所谓的一盏茶的功夫,就是这样不疾不徐地散步似的走过去一盏茶。没想到,向前又走不远,他却进了一侧的一所宅院,从里面牵出一匹高头大马,如此快马加鞭带她前去,一盏茶的功夫方才到。
这时候,天空太阳已经微微南斜,大约已到巳初时分,又适逢赶上集市,惠山脚下热闹非凡。
朱常洵利落地翻身下马,扶她从上面下来,花了些银子将马拴在一旁茶棚边的一棵大杉树上,托那开茶棚的小哥帮忙照看,然后便牵起她步入人群。
在他的牵领下,于商贩云集、人来人往的山脚下走走逛逛了一阵,江抒无意间偏头,瞥见一边的一个摆在地上的小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色彩斑斓的泥塑,猛然想到什么,眼前不由一亮,挣脱他的束缚,快步走了过去。
朱常洵随后跟过去,看她一副兴致勃勃、颇感兴趣的样子,低头朝着那摊子看了一眼道:“你喜欢?”
“嗯,这一个个的小人儿、小动物,做得可真精致!”江抒含笑点点头,抬手指向脚边的一个憨态可掬的男娃娃,“这个我认得,这是大阿福——”
她记得,在她小学的美术课本里,好像就有这个的插图——这是著名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惠山泥人。
“男娃娃叫阿福,女娃娃叫阿喜,两个是一对金童玉女,”衣着朴素的摊主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挂着淳朴和善的笑意,伸手朝着旁边同样笑容可掬的女娃娃指了指,看向一旁的朱常洵,扯着浓重的吴地口音道,“公子,给夫人买一对吧,可保平安吉祥幸福美满。”
“哦?”江抒闻听有些好奇,“可是有什么来由?”
老人再次低头看了一眼摊上的两个小人儿,慈和地一笑:“相传很久很久以前,这惠山脚下来了一只青毛狮,专门吃孩童,村子里的许多小孩儿都被它吃掉了,百姓们为了寻求平安,只好向天上的神仙求助。神仙听到他们的遭遇后,就化身金童玉女来到人间,施法把那青毛狮降伏了。从此以后,村民们又过上了祥和安宁的生活。人们为了纪念这对金童玉女,就用泥巴塑成了他们的样子,取名阿福、阿喜。从那之后,阿福和阿喜就成了幸福吉祥的象征,一代一代的传承了下来。我们惠山的人,家家户户都供着阿福阿喜,他们会保佑我们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出门在外的,也会带上一对,可保一路平安顺遂。”
“那看来,我们真得买上一对了,”江抒听完笑着看向身侧的朱常洵,“说不准能保佑我们和湖广受灾的百姓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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