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微低头,看着这个吓得浑身发抖的孩子,他面容苍白,眼底充斥着惊恐和慌乱,像八爪鱼一般抱住他的腿,半跪地上。
“七皇子,快,快起来!”路公公急忙上前拉开他。
七皇子使劲地抱住路公公,浑身颤抖得厉害,“公公,救我,母妃说恨死父皇,要杀我,让父皇心痛,她说她喜欢大哥哥,她恨我不是大哥哥的儿子,我怎么办?”
七皇子说着,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好不凄惨。
宜贵妃听着这些话,看着自己一直视若宝贝似的儿子,自小,她便觉得这个儿子聪慧过人,脑筋灵活,因此,她认定他以后是做帝王的料子。
他真真的是聪明,这样一说,他父皇便不会再怀疑他不是他的儿子。
宜贵妃嘴角渗出一滴黑血,盯着七皇子,眼底恨意如焚,“逆子,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此言,便等同印证了七皇子所言。
“贱人!”皇帝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宜贵妃倒了下去,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七皇子,说不清是爱还是恨,又或许两者有之。
“为什么要这样对母妃?”她的声音,含糊不清,只有她自己听到。
她赞赏他的聪明识时务,但是,她却不希望他这样对她。
三皇子使劲地往后缩去,哭得好不伤心。
路公公急忙把他藏在身后,不让他亲眼看着宜贵妃死。
皇帝不顾身份,竟扑过去,一把揪住只剩下一口气的宜贵妃,怒道:“说,孙芳儿在哪里?”
宜贵妃嘴里不断吐出黑血,梁树林见状,道:“皇上,那假扮昭贵妃的侍女,和贵妃娘娘一样,都是嘴里渗出黑血。”
“你说不说?”皇帝狂怒,连续打了她好几巴掌,宜贵妃白皙洁净的面容,顿时肿了起来。
宜贵妃虚弱地笑了起来,“她死了,你永远都找不到她,她死了,你也活不了……”
她忽地抽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爬向路公公,袖子里射出毒针,口中怒吼,“杀了你,逆子,我要杀了你!”
路公公迅速抱着七皇子轻身而起,躲过毒针,虽躲过去,却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皇帝见此情况,眼底的狂怒更炙,他站起来,憎恨地盯着她,缓缓地下令,“来人,把她拖出去,五马分尸!”
梁树林得令,一扬手,让人拖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宜贵妃出去。
皇帝强行站着,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不断发黑,他闭上眼睛,想努力遏制那种眩晕,眼睛一闭上,人便轰然倒地。
“父皇!”
“皇上!”
熹微宫中,宫中所有的御医都围在了龙榻前,等着床上的人转醒。
皇帝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两天的时间,只能强行灌下米汤,几乎是看着他的生命一寸寸地流失,无能为力。
他身上的红斑,开始慢慢地显示出来,脸上也开始出现淡淡的印痕。
孙芳儿之前晕倒,他便体恤孙芳儿,让她暂停用蛊,如今,已经超过十天没有用了,所以,他的病,慢慢地发作。
眼皮仿佛千钧重,但是,他还是努力地撑开了。
“父皇!”梁王在床榻上,哽咽地喊了他一声。
皇帝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儿子很陌生,但是,心底却是涌起了一股子暖意,他的儿子,他的长子,长大了。
“皇上!”
路公公也上前,喊了一声,“您觉得怎么样?”
皇帝慢慢地把视线转过去,脑子里慢慢地把晕倒前的事情倒灌就进来,他胸口一阵揪痛,那贱人……
“梅妃如何了?”他问道,对梅妃,他现在才觉得有些许的愧疚,这个被他忽视了许久的女人。
“梅妃娘娘已经醒来了,今儿听得皇上病了,哭着要来见皇上,这不,梁王殿下刚劝住,才过来的。”路公公说。
皇帝静静地听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忽地,眼睛一瞪,咬牙切齿地道:“宜兰宫……挖地三尺,把昭贵妃的尸体挖出来。”
第七百六十四章 自食其果
梁王道:“父皇,宜兰宫已经挖过,在宜兰宫的后院里。挖出了许多尸骸,初步估计。超过十具,尸骸不完整,应该是把肉全部剁碎。骨头砍断,然后埋在地上,挖开的时候。发现一堆烂肉,应该是刚死不久的。”
“是昭贵妃。是吗?”皇帝的头,慢慢地放松,眼睛却一直盯着梁王。
“无法得知。”梁王神情难过。
强大的失望涌上心头。慢慢地变换成绝望。
是孙芳儿,他把整个京城都搜遍了,城门封锁,若孙芳儿还活着。是不可能搜不出来的。
人早就变成了肉酱。难怪找不出来。
皇帝喃喃地道:“以前,老祖宗总跟朕说,最毒妇人心。当时。朕还笑她,说您也是妇人,为什么却要这样说?”
他看着梁王,“你猜,老祖宗怎么回答朕的?”
梁王眼睛一紧,“儿臣愚钝。”
皇帝叹气,伸出手,想努力抓住点什么,但是,手伸到了半空,又慢慢地垂下,“她说,女子的歹毒,多藏于心,擅长伪装掩饰,一滴眼泪,一眼秋波,便能叫男人交了心,信个足。朕自小跟在老祖宗身边,听她的话长大,因此,对女子并未完全交心,即便是对着朕最喜欢的,朕也宁可不要,因为,朕不想因为女子,而乱了心,做错了决定,却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那躲在你身边,不声不响的,才是至毒的蛇。”
皇帝说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人显得很疲惫,呼吸也开始不畅顺。
“御医,父皇到底如何?”到底父子一场,梁王虽不齿父亲所为,但是,终究断不了骨肉亲情。
院判拉着梁王出了殿外,轻声道:“殿下,皇上旧病再犯,且体内有毒血翻涌冲撞,他会慢慢地出现幻觉,幻听,神智错乱,胡言乱语,方才臣见他一直说话,应该是出现了病症,若没有良药,怕……”
梁王心中一痛,“如何?”
“怕是熬不过一个月。”院判说完,即刻便跪下请罪。
梁王用手搓了一下脸,眼泪便忍不住落下。
片刻,他拉起院判,“半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院判道:“微臣无能,只是不知道王妃是否还有法子。”
梁王不做声,子安如今有孕,自然不能入宫的。
而且,父皇也没脸再传子安入宫。
按照他方才说的话,他应该是知道自己做错了。
知道错,便知道羞愧。
皇帝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时而胡言乱语。
有时候,拉着路公公便说起以往的事情,有时候,拉着梁王说他未来治国大计,有时候痛斥乱臣贼子,有时候,又静静地坐着,沉思,眼底露出凶狠之色。
许多事情,是一个轮回,他似乎回到了孙芳儿入宫之前,或许情况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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