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在当时几乎是稀缺资源,加上有加西亚的作证,很轻易的就放行了。
这场有马戏,这部电影的马戏很多,借用的马多数都是村庄自家养的,顾云开分到的那匹马叫“缇娜”,是一匹很温顺的母马,通常有空的时候他就会跟缇娜培养感情,一起到村庄里散散步,或者是去平原上奔跑。
剧组里除了他,其他人多数都是用替身的马术师,除非是近景必须,因为跟马儿培养感情所花耗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也太久了,顾云开的“特殊待遇”让夏普非常羡慕,甚至岔开腿嚷嚷着也要上马跑一圈,被驯马人带着溜了一圈之后,就岔着螃蟹腿一脸痛苦的下来了。
顾云开整了整衣服,身上这件是联邦的老制服,说实话多少有点怪怪的。
进城那场戏非常简单,顾云开骑在马上英姿飒爽,而丘奇他们也不需要特别大的表演,除开骑马几乎可以称为是最轻松的一场戏了。
可是接下来拍摄的却不那么容易。
“第六场,开始!”
加西亚的马被他的下属牵走了。
他带着丘奇走进了闹市区里,可闹市区一点都不闹腾,人们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像是什么老鼠臭虫似的蜷缩在一起,仿佛生命就此枯竭,病痛将他们榨取的分毫不剩,衣裳也被小动物们啮咬的破破烂烂,却没有人躯干。
啃食病人身体的小老鼠死了不少,倒在了臭水沟里,陪伴着那些生命即将走入终结的人们耗完他仅剩的光阴。
这几乎是半个死城了,杂草肆意的从砖瓦木头的缝隙里生长出来,水井干涸了,残肢遍地都是,乌鸦栖息在高出,小眼睛打量着动静,人们半死半活着,丘奇蹲下身,看到一个裸露出半边胸骨的病人还艰难的呼吸着,他流脓胸口破开了个小洞,碎肉不知是被老鼠还是被乌鸦啃食了,在丘奇观察他的时候安详的断了气。
也许早在患病时他就已经断了气,那双灰淡的眸子里没有一点神采,生与死,仿佛只差了那么一口气。
“丘奇。”
加西亚的声音仿佛层层叠叠的从远处传来,传入恍惚无比的丘奇脑中,他感觉到腰上一紧,加西亚已经将他带离开了那名死者,强行将他拖向了远处。他们又走了很久,终于有了人烟,人们似乎对病毒全无所知,仍然是快快乐乐,欢欢喜喜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巡逻的士兵来来往往。
丘奇这才站定了,觉得自己黑白的世界里突兀染上了彩色,仿佛又有了生气。
“你还好吗?”
一行人从石子路上前往了间没什么人烟的空旅店,加西亚半跪下打开了旅店酒窖的锁,露出底下的阶梯来,丘奇被沃尔夫支撑着走进了这被改装完毕的酒窖,颤抖着腿坐在了长凳上,下意识说道:“老朋友,我怕是不太好。”
加西亚就从酒桶里倒了一大杯酒给丘奇,看着他喝了下去,极心平气和的说道:“这就是我的国家所犯下的罪行,丘奇,我的老朋友,我接纳你们,并不要求你们做些什么来报答我,只是你们决定做一些难事的话,又愿意相信我的话,我也不吝惜帮助。”
“加西亚。”丘奇早早摘下了面具,他喝完了那杯酒,总算好了些了,他缓缓叹息了声,“真高兴在这样的情况下跟你见面,你我的国家都发生了这不幸的遭遇,而我流亡到了你这里。你知道我并不是个有出息的人,也没有什么胆气做了不起的大事,可我想,我当个蹩脚的医生还是不成问题的,假使我能得到那些病毒就好了,说不准我就能研究出方法来解决它。”
加西亚松了口气,他喃喃道:“这真是太好了,这些日子我都快为这个秘密发疯了。”
病毒原液在释放后就随着那名专家的死亡而被销毁。
加西亚手中正好是最后一瓶。
第43章 友情
这场戏的情绪起伏并不大,可是细微处非常关键。
加西亚全程都是非常冷静的, 相比较真正目睹到大范围病毒攻击惨状的丘奇一队人, 他的表情几乎克制的有些冷血, 事实上他悲哀又痛苦,可依旧要作为一行人坚强的支柱, 这种细致的情感都要表达到。比如“这就是我的国家犯下的罪行”这句台词里,他既无力而愤怒,还隐隐约约带着一点绝望。
他唯一能够相信的人只剩下了丘奇, 也毫无犹豫的相信着丘奇。
加西亚温情的安抚着受到冲击的丘奇, 为其倒出一大杯酒, 可在他的内心深处,仍旧会因为这种人间炼狱般的惨况感到震撼, 所以在倒酒的时候, 他的手指会有一点轻微的颤抖显示不平静的内心。
这段戏的要求非常严苛, 顾云开被指导了好几次, 总算在第六次过了,李斯思皱了皱眉头, 只是最终也没出口什么抱怨, 态度温和的出奇, 这倒是让顾云开既尴尬又内疚, 觉得自己拖累了剧组。
李斯思是个很会说话的人, 他很擅长圆滑的告诉演员你缺乏什么,应当有怎样的改进,与他说话如沐春风。假如换个阅历稍浅点的年轻人, 大抵是很享受也很感激这种指引的,可是对顾云开来讲,李斯思每次妥帖和善的谈话都让他感到羞愧。
这就是“成熟”的另一个缺点,无法包容自己的失败,不能容忍自己的不完美,无法将年轻当做借口。
夏普表现的很好,他向来好得无话可说,顾云开窝藏着对自己的怒火,用牙齿咬着口腔内侧的肉壁,深深呼吸了口气,他太焦躁也太急进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很容易让人感到烦躁,他在剧组里进步飞快,对角色揣摩也有了具体的心得,可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夏普,每次演对手戏他都能感觉到丘奇举手投足的魅力。
其实顾云开并不是不知道他跟夏普存在着巨大的差距,暂时还无法横跨过去的沟壑,他已经不像是前辈子那样了,这也不是商场。
很多东西都是一步步走过来的,他都清楚,也都明白,可是自从进入圈子以来,顾云开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到过这种令人压抑的挫败感。
许多人都有这样的阶段,假如对方比他优秀一些,他也许会心生嫉妒;假如对方强过他太多,就再也生不出什么想法来了。
距离相隔一远,就仿佛形成了天生的屏障,人们通常只剩下了敬畏与瞻仰。
可顾云开比别人要贪婪的多,正因为他本身远比许多人更成功,他是一只理智的饕餮,杜柔的年纪摆在那里,他对杜柔只有仰望跟理解,还有稍许的自信——因为他相信自己到了这个年纪也会达到同样的地步,他惯来是很自信的一个人。
可是夏普像是打破了所有的条条框框,他是个毋庸置疑的天才,年纪轻轻却又超群绝伦,顾云开很清楚自己在这个年纪绝追不上他,不由感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顾云开连妆都没卸,直接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因为他的活动量比较大,妆相当防水,顾云开又快速泼了自己一脸水,然后用毛巾压了压,又看了看镜子,没有花妆,但有些地方的确掉了点粉,他叹了口气,打算出去补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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