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珠有心逃灾避难,可惜人家偏偏就是上赶着过来寻她的,过了晌午,丹珠吃完药刚想上床歇息,嘉临苑那边的红琳就到了,说是园里春花开的烂漫,贵妃娘娘在亭里备了上好的碧螺春,请她过去清茶淡话。
这毫无疑问是披着友善狼皮的鸿门宴,丹珠内心当然是极度抗拒的,当即委婉地回绝道:“难得贵妃由此雅兴,只是我这几日身体抱恙,唯恐病气冲撞了贵妃,不如改日再说吧。”
至于择到哪一日,丹珠才不管,反正能推脱得一时就一时。
红琳来这里之前已经被交代好了,对丹珠的推拒也不意外,轻声说道:“丹姨娘,贵妃娘娘说了,她此次出宫不易,往后也不知何时才能出来,只是与你一见如故,想同你闲聊几句话而已,若你执意不肯来,她便亲自到景阳馆来见你。”
好吧,话都威胁到这个份上来了,丹珠还能怎么办,只得换了套衣裳跟着红琳出门。
到了后花园,上官静儿早已在亭里候着,远远望去,聘婷丽影,花容月色,丝毫不比旁边开的繁花逊色。
看的美女多了,丹珠对这样的美色已经免疫,加上心中对这人有成见,不管她的眉修的多精致,鼻子长得多纤巧挺立,眼睛有多顾盼生辉、撩人心怀,落在她心里都是一朵猝了毒的霸王花。
“你来了。”上官静儿微微一笑,唇若涂丹,春日的温暖阳光打在她的脸上,越发明媚动人。
丹珠抿了抿嘴角,正思量着怎么开口,又听到对方道:“坐下吧,别站着。”
上官静儿一边说着,一边翻了个杯,亲自给丹珠斟了一杯茶,瞬间茶香茶香四溢扑面迎来,清清淡淡地沁入丹珠的鼻息中。
丹珠盯着那杯茶没动。
上官静儿娇娇地笑了笑,状似不经意地介绍道:“这是我从古书上习来的,用每年第一场雪水泡制的茶最是清洌芬芳,回味无穷,阿瑾以前最喜欢我这么泡茶。”
她说话的语气十分自然,坦率而大方,不知情的人,没准还真以为她和丹珠是朋友。
丹珠见她身边左右没有宫女,红琳领了自己过来后也自觉地退下去了,也不再掩饰,开门见山便道:“你找我做什么?难道你觉得上次我被你害不够惨,又想再次作妖?”
上官静儿丝毫不乱,掩着嘴笑了起来,“何必动这么大的火气?你这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那是以为我福大命大。”丹珠懒得跟她废话,“直说吧,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想见到你这个人,如果你是想从我打探叶瑾的消息,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上官静儿委屈地抚上心口,“瞧你说的,我不过是想同你闲话家常几句,没别的意思,你不如先坐下来再说话吧。”
丹珠才不相信这女人的鬼话,上官姐妹在她心里没一个是好的,一个易爆残忍,一个笑面毒花,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余光看到亭外有路过的下人看过来,为免被人误会自己在这被人罚站,丹珠勉强坐了下来,但没有去碰面前的茶杯。
上官静儿眸光闪烁,“我刚听干娘说,阿瑾从年前开始,已经有快三个月不在府里了?”
丹珠不想对着这张脸说话,移了目光看向另外一边,语气淡漠地反问:“你不是一直有派人盯梢他的行踪么,还需要拿老夫人做借口?”
上官静儿脸上笑容不减,眸子里却多了几分沁人的玩味,“你倒是清楚。没错,他的事情我全都知道,包括他和公主即将来临的婚事。”
丹珠心口一震,暗暗地握紧放在膝盖上的双拳。
上官静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嘴角的笑容渐渐变冷,“眼睁睁看着公主和叶家的人走得越来越近,自己却对此却无能为力……真可怜,你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吧?”
正文 216 半迁半就
被上官静儿凉薄的语气刺激到,丹珠心中甚是窝火,别过头正对上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反问道:“不管我心里作何感想,似乎都跟贵妃娘娘您没有任何关系吧?”
上官静儿轻笑了声,“怎会没关系?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跟当初的我何其相似。”
丹珠呼吸一滞,已经猜到她往下要说的话。
上官静儿仰着头,幽幽地叹了声息,“十五岁那年,我和他私定终身,约好了此生此世非卿不嫁,他还送了那把月兔匕首,并以此为定情信物……”
“是这样吗?”丹珠反倒平静了心,硬生生地打断这话,“可我怎么听叶瑾说,当时是因为见你实在喜欢随意才随手转送你的?”
上官静儿神色顿了下,丝毫没有谎言被揭穿的慌乱,“也许,他只是嫌解释起来太麻烦,才会选择对你隐瞒不说吧。”
丹珠“哦”了声,声音里拖着长长的尾音,然后加重语气道:“虽然他总是对我鬼话连篇,但在这件事上,比起你,我更愿意相信他的说辞。”
上官静儿脸上有了一丝破绽,但贵妃毕竟是贵妃,没有两把刷子是没办法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待下来的,很快稳定心神,慢声说道:“但不可否认的,我和阿瑾当年确实有过厮守一生的誓言。那之后过了两年,上官家和叶家关系交恶,叶伯父更是说出恩断义绝从此再无瓜葛的狠话,当时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度日如年,生怕这事影响了我和他的感情,正好皇上在后花园见到了我……
丹珠嘴角抿得紧紧的,话憋在了肚子里没说出来。
“皇上与我坦明心意初时,我并没有一丝动摇,一心一意地只盼着阿瑾快点回来。出任务前,他给我留了个地址,让我有事就给他写信……我就在家里等啊等,信寄了一封又一封,可他迟迟未归,甚至一次都没有回我的信。如此过了半年,我终于挨不住,无奈地接受养父的安排入宫侍君。”
这段话仿佛勾起上官静儿最深刻的回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眼角也跟着泛起了一层湿润。
丹珠仍是一言不发,心口像是堵了一团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
上官静儿不动声色地琢磨她表情,哀怨了语调道:“当时的我就跟如今的你一般,死心塌地地盼着他能给我一个准信,哪怕只言片语也好,可他迟迟未归,我也是实在迫于无奈才决定入宫。”
丹珠默了默,冷硬着嗓音:“你有什么可无奈的?既然你和他从小相识,应该很了解他的为人,既然他愿意给你厮守终生的承诺,想必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许下的,你为什么不相信他?”
“我自然是相信他的!但我根本没有第二条路走!”上官静儿蓦然激动起来,咬紧了牙关恨声道:“上官怜儿拿着剑逼我同意,若我拒绝,当场便会成为她的剑下魂!”
丹珠错愕,没想到上官怜儿对自己的养姐也这么狠。
上官静儿冷笑了声,眼里充满了厌恶和讥嘲,“你应该早知道了吧,我是上官太傅二十二年前领回来的养女,和上官怜儿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她生性要强善妒,从小我就备受她的欺凌。十二岁那年养父生辰,我不过是弹了首曲子助兴,得了养父几句夸赞,她竟气得当场砸断我的古琴。知道阿瑾心仪的人是我后,她更是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要不是有养父护着,我只怕也活不到遇见皇上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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