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周则不可能不知道。否则,也不会做出大赦天下的举动。他心里清楚,赦免沈氏犹如放虎归山!
苍玺将程钺在周则登基那日与他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沈梓荷后,沈梓荷双拳紧握,骨节泛白。苍玺能看见她眸中的哀怨与愤恨。
苍玺没安慰她,等着沈梓荷自己冷静下来。
沈梓荷没有让苍玺失望。果然,她不是那种只会哭哭啼啼的妇人。这性子,有点像傅瓷。
“我这未亡人能为王爷做什么?”沈梓荷问道。
苍玺盯着沈梓荷看了片刻,目光最后落在了她那双冷冰冰的眸子上。苍玺的目光让人看着生寒,然而此时此刻沈梓荷的眼神比苍玺的更加冰冷。
苍玺看她这副样子,想上前安慰,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遂而只好说道:“你且好好养胎吧,为老四留条血脉才是。”
沈梓荷抚着小腹应了一声。想到孩子,她心里还是有些暖意的。
这应该是周义留给她唯一的念想了。
该说的都说了,苍玺又回到了院子里。傅瓷已经把该交代的东西都交代给了桂雨。临走之前,傅瓷还从自己的发髻中取出一支发簪插在了桂雨的鬓发中,说是留个念想。
苍玺与季十七又交代了几句之后,众人分别。
桂雨与季十七站在院门外看着苍玺一行人背影,一直到消失在了林子的尽头。
桂雨看着季十七这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怯生生的问道:“季公子可是还放心不下我家主子?”
季十七没搭话,而是歪头看向桂雨,问道:“桂雨丫头可有心上人?”
闻此一言,桂雨的脸变得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了句没有。季十七无心与她玩笑,这种滋味一个没有体会到情爱的人怎么会知晓?
见季十七再度沉默,桂雨还想找话题与季十七说,但委实找不出什么像样的理由,遂而只能陪着季十七坐在了院子里看着傅瓷一行人离开的方向。
这一坐,就坐到黄昏。
马车里,傅瓷窝在苍玺的怀里问道:“王爷怎么会把桂雨留在了竹林?”
苍玺点了点傅瓷的眉心,“我原以为你会问我为何突然答应带你去北番的。”
傅瓷从苍玺的怀里挣扎了一下,坐直了身子说道:“王爷想说自然会说。”
苍玺笑了笑,眼下他还不大愿意告诉傅瓷季十七说的那些话,故而又回到了方才傅瓷问的那个话题,“你这主子做的也忒不称职了些,竟然看不出我们的桂雨丫头对季十七有意思。”
闻言,傅瓷大惊!
“桂雨与十七?”傅瓷问道。
苍玺点了点头。傅瓷愣了片刻,想着桂雨与季十七之间的事情,顿悟般的拍了拍苍玺的大腿,“王爷原是想做一回月老!平日里是我疏忽了,竟没瞧明白这丫头的心思。”
“希望他们俩是对有缘分的”,苍玺感叹了句后,接着说道:“一会儿到了城门口,本王要进宫一趟,你回王府收拾些你平日里用的东西。”
傅瓷应了声,接着说道:“我也不想带着香罗姑姑去北番,你把她送到母后哪儿吧。她原本是祖母的侍女,跟着母后也自然不会亏待了她去。”
苍玺并没有要答应傅瓷的意思,“你去北番也需要人照顾。与其处处用周则的眼线,倒不如让香罗姑姑照顾着你,我也好放心些。”
傅瓷不得不承认,苍玺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是想到香罗的年纪,傅瓷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算起年纪来,香罗只比她那已经逝去的祖母小几岁,让这样一位老人家跟着她们折腾,傅瓷心中却是有愧。
“香罗姑姑年纪大了,让他们跟着我们车马劳顿,委实为难她老人家了”,傅瓷说道。
苍玺给傅瓷拢了拢她的披风,“香罗姑姑留在这儿反倒是不合适,她老人家的身子骨硬朗,你莫要担心了。”
傅瓷虽然不明白苍玺口中所说的留在这儿反倒不合适到底是指的什么,但她还是默认了苍玺说的话。
到了城门口,苍洱突然从马车外探进个头,“爷,到城门口了。”
苍玺应了一声,为傅瓷理了理披风后,对她说道:“让红玉陪着你先回府收拾东西,本王去去就回。”
苍玺说完便与苍洱下了马车。红玉驱车来到了玺王府门口,陪着傅瓷进了梧桐殿。
这一回从玺王府门口走到梧桐殿的路,傅瓷走的格外慢一些。
在这儿生活了半年,可以说,这里有她许多的欢声笑语、有她许多美好回忆,骤然离去,傅瓷心中还是有些不舍。
第二百四十九章 杀心起
傅瓷走在绿荫路上,看着这玺王府里的花花草草。傅瓷突然意识到,她似乎还没为这个家真正的付出过什么。这府里的花草,她没照顾过。这家里的卫生,她也从未打扫过。她或许是个好王妃,但却不是个好妻子。
来到梧桐殿,红玉与香罗一起帮着傅瓷收拾东西。傅瓷出嫁时,傅骞给的嫁妆委实砢碜了些,所以傅瓷的东西大多都是嫁到玺王府来之后苍玺为他置办的。
香罗收拾到一半,在傅瓷的妆奁里看到了仇氏留给她的玉龙头,忍不住拿着那块玉摸了一遍又一遍。
傅瓷看到这情形,上前安慰道:“香罗姑姑这是想念祖母了?”
香罗叹了口气,“人老了,爱回忆了。这玉龙头啊,十几年前老夫人是从来不离手的,自打被国公欲诸位皇子惦记上后,老夫人就没再戴过了。”
听香罗这么一说,傅瓷方才苍玺在马车里的那番话才恍然大悟。
是啊,香罗是伺候过仇氏的人。倘若把香罗送到傅莺歌哪儿,她的日子不见得比现在或者比跟着他们到北番好过。
香罗没看傅瓷的反应,自顾自的说着,“老夫人的皮肤是最白皙的,带着这玉龙头也十分衬它的颜色。就连老将军这等对金银首饰不识货的人也常常夸赞老夫人的手好看”,香罗顿了顿,叹了口气,“这是,奴婢是再也看不到了。”
说完这话,香罗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赔礼说道:“让王妃见笑了,老奴一时思念老夫人失了态,还请王妃见谅。”
傅瓷笑了笑,拍了拍香罗的手背,“姑姑言重了”,说着,从香罗手里取过玉龙头,往自己的无名指上一戴后将手凑到了香罗的眼前,“姑姑看看,能否像祖母当年两三分?”
香罗握着傅瓷的手,端详了好久。傅骞有一副好皮囊,傅瓷的母亲晋子澄也是位绝代佳人,傅瓷的长相可谓是捡了这两人长得最好看的地方,自然有倾城之姿。
“像、像极了,王妃戴这玉龙头与老夫人当年简直是一样的好看!”香罗夸赞道。
傅瓷笑了笑,这也算是全一全香罗的心愿吧。
“王妃,东西都收拾好了”,红玉说道。
傅瓷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红玉笑了笑。傅瓷倒是还是第一回见红玉的笑容,有点羞涩、刚好露出的那一对儿小虎牙甚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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