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掌柜的打开大门的那一刻,客栈里的伙计见机的点燃鞭炮,噼里啪啦声响中,掌柜的高呼:“祝各位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举子们听了这句话,虽然紧张无比,但还是露出了笑模样,是扶摇直上九万里,还是折戟沉沙,就此沉寂下去,就在此一举了。
凌晨的风雪夜中,北平城里,明灭的灯火从城市里各个地方像贡远聚集而去,这都是赶考的举子还有相送的家人。
此时偌大的北平城,所有人都在安睡中,除了这些为搏前程时的举子们而传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可以说是万籁俱寂。
周颐跟着人流向贡院走去。
京城的贡院地处于北城,旁边有明经楼,再旁边就是国子监。
周颐他们到的时候,贡院前面已经聚集了好些人,大部分人身边都簇拥了好些人,一看就是来送考的,到了举人这个阶段,是不会再有什么穷人的,最不济的也会和周颐他们一样,身边有书童小厮伺候。
如此一来,就算参考的只有两千多人,但加上来送考的也接近万数了,礼部虽然安排了很多人,难免也有些手忙脚乱。
“哐哐哐……”明经楼上钟声响起,当即就有官差大喊:“排队检查了,非应试人员退出去,再说一遍,排队检查了,非应试人员退出去……”
“少爷,这么多东西你拿得动吗?”青竹将身上的包裹取下来,担忧的问道。
“没问题,给我吧。”周颐点头,从青竹那便接过那个小山一般的包裹,待背在背上后,活像带了重重的乌龟壳。
先前人多,所有人都在忙着这样那样,倒是没人注意到周颐,现在送考的人退了出去,周颐这样像举家搬迁的样子就有些引人注目了。
不过大家都是考过举人的人,倒也有几分涵养,尽管用异样的眼光看了看周颐,到底没说什么。
周颐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他坦然自若的受着那些或惊讶或鄙夷的目光,看吧,看吧,看一眼又不会死人。
没一会儿,就开始查应试身份。
这程序和乡试一样,就是为了验明身份,以防有人代考,周颐咋说也是大考小考走过来,算是混迹考场的一名老鸟了,这道坎自然没出什么意外。
验明正身后,下一关就有些变态了,要搜身,以防夹带。
这是所有考试都会过的一关,但会试的严格简直到了发指的程度,参考的举子们每六人一组进入一间屋子里接受检查,排成两排。
官差们首先从头发开始,恨不得一根根扒拉,看看你是不是把小抄写在头发上来了!当然这是周颐的夸张而已,不过确实很严格,连头皮屑都能给你抓掉了。
接着是五官,嘴张开,舌条翘起来,然后是耳朵,他们会用一个细小的类似挖耳洞的东西往里面掏,以前也不是没有因为官差下手没有轻重而将举子的耳朵给整聋了的,所以说,参加会试不光劳心,说不定还会伤身啊。
然后是鼻子,鼻洞他们也会掏,周颐皱着脸忍受着别人给他掏鼻孔的异样,心里直骂娘,这他么的都是些什么事,乡试检查虽然也严格,但还没到这种吹毛求疵的程度,谁会傻的将小抄塞进鼻子里,要是一个不小心,小抄顺着鼻子到了呼吸道里,别试没考,反倒被憋死了!
可周颐刚刚在心里骂娘完毕,就听他后面一排传出惊呼声:“竟敢夹带,拖下去。”
周颐转过头一看,便见一个官差手里拿着一个裹成很小状的纸条,纸条上面还粘着鼻涕。展开拢共不到版块巴掌大的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
周颐看了一眼都犯晕。
考生自然是像死狗一样被拖出去了。
这一幕可真把周颐惊道了,原来还真有人干这样的事啊,看来任何事情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他以为二逼兮兮的无用功,说不定人家就是通过实践得出来的真知呢!瞧瞧,这不就查出来了一个。
检查还没有完,下面还需要全方面的搜身,这时候就需要考生将衣服脱光了,这也是为什么要进入小屋子检查的原因,毕竟外面天气太冷了,这些举人老爷们个个身娇肉贵的,都是大越的储备干部,要是冻出个好歹,礼部也没法交代。
这点他听赵宇文也说过,所以并不感到惊讶。
官差们要查这些举子们身上有没有写小抄,不能有纹身,只要有纹身,不管是不是小抄,那会试你是别想考了。
官差们一寸一寸查的无比仔细,而且每个举子身边至少都是两名官差,一个在前面检查,一个从后面。
周颐心里只骂靠,这辈子守身如玉,媳妇儿还没着落呢,就被两个大男人“玷污”了。本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可是后面的官差检查到他五谷轮回的地方,竟然给他掰开了……掰开了……
周颐虎躯一震,强忍住反胃才没有回身揍那丫的。
他可算是知道为什么文人与武人素来不和了,也许就是从这里开始结下的梁子吧。
好在那官差也就只掰开看了看,要是像其他地方一样……,周颐可不确保自己还能忍得住,参加一次会试,连菊花都不保的话,他忽然觉得好像后者更让他无法忍受!
终于检查完,可以穿衣了,周颐大松了一口气,这次会试可真是要放手一搏了,要不然这鬼地方再来一次,他会死的!
屋子里的举人们终于摆脱了赤条条的状态,穿上衣服后,彼此望一眼,那里面的意味哦,真是一言难尽。
搜完身,就来到最后一关,检查随身携带的物品。
排在周颐前面的一看就是个富家公子,穿着华贵,特别是他颈上一条火红色的围领,看样子好像是完整的狐狸皮。
“喂,你可给小爷小心一点儿啊,这被子是雨丝锦制成的,是贡品知道吗?要是给我弄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哎哎哎,这棉花可是进贡的乌原棉,你给我扯得这么乱,都坏了,知道这点儿棉有多贵重吗?……”官差每检查一样,这小子就叽叽喳喳的叫闹一通。
后面排队的有知道他底细的就讥讽着说道:“不过仗着有个贵妃姐姐,恩荫了国子监的名额,真是可笑,如此草包竟然也要和我等处于同一考场!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周颐听了了然,他说这家伙怎么这么嚣张,关键是他这么喋喋不休的,那检查的官差也不还嘴,原来是来头甚大啊。
靠恩荫谋得在国子监念书的名额,然后便有资格直接参加会试,这也不是大越朝才有的,前几朝都这样干。有权有势的人嘛,自然会有底层人想象不到的便利。
好不容易送走了那位祖宗,检查的官差也松了口气,在其他举子面前他们耀武扬威的没事,可像这样有得宠的贵妃姐姐,本身就是小霸王的国舅爷,你在他面前翘下尾巴试试,只怕转眼人家就会教你做人!
本以为可以歇一口气,不过看着周颐身上的两个硕大包裹后,这官差憋出一口内伤。
看来今天出门没看黄道吉日,选错了进道,他这条进道不光遇见了难搞的国舅爷,连检查的东西也要比同当班的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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