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坐在周颐对面的国舅爷这会儿已经彻底阉了下去,既掉眼泪又流鼻涕,进考场前像个高傲的公鸡,这会儿却成了死鸡。恹恹的低着头,要不是时不时传来一阵吸鼻子的声音,周颐都怀疑他是不是被冻死了。
何必呢,又不答题,偏要来受这个罪。
周颐无语的摇摇头,等着第三场放题,和乡试一样,第三场考的是策论和诗赋,策论就像我们现在写的申论一样,题目是关于社会的热点问题。
这次的策问题拿到后,却让个周颐吃了一惊,因为题目竟然是:“论如何杜绝流民。”
周颐默然,看来流民问题确实很严重了,否则这样的问题不会拿到考场上来。流民怎么来的?除了自然灾害或是战争,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土地兼并。
而兼并土地的大头是谁呢,就是那些世家贵族,达官贵人,追根溯源,想要解决流民,就要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而达官贵人为什么会拼命的兼并土地呢,因为他们不纳税啊,这是无本的买卖,不赚白不赚。
想要解决问题也简单,那就是对这些人的土地也征税,而且要征重税!
可这不是扯淡吗!裁判员是这些人,运动员也是这些人,他会给自己发红牌?
周颐摇摇头,准备将这个写法去除,他这么一写,那些考官作为既得利益者,能对他有什么好印象,说不定因为这篇文章触到了他们的神经,认为他是一个反骨仔,直接将他罢黜也有可能。
等一下!周颐忽然灵光一闪,这主考官出这样的题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隐藏的改革者,想要改一改现在的土地政策?
那他写不写?周颐犹豫不决。
写了,也许可以正对考官的胃口,那他这次的名次可能会很好。但坏处也是很明显的,若这考官真是一个隐藏的改革者,他的这篇文章绝对会对对方奉为知己,到时候一定会被绑上战船,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万矢之的。
不这么做,写一些常见的恭维话,可能策论会沦为平庸。
周颐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写,他前面考得不错,过会试肯定不成问题,就算策问看起来没甚出色的地方,对他整体的名次影响也不是太大。
他现在无立锥之地,巴巴的去出这个风头,只怕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管他呢,他考试只是为了求官,至于其他的,暂时还是不想了吧。
打定了主意,周颐很快的便想好了如何下笔,刷刷刷的写起来。
考场内,由于很多考生准备的不够充分,许多人都冻病了,特别是最后几天,满考场都是吸鼻涕的声音。
“吸溜……”
“吸溜……”
周颐听了想象那个画面真是一言难尽。
而至于周颐对面的那位螃蟹国舅,早就在几天前发了高烧,那些考官也不敢怠慢,直接将他抬出去了。
周颐至今搞不懂那孩子的脑回路是咋回事,进来一个字没写,就见他花式被冻,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是什么。
抬出去的时候,那家伙还是哭着的,嚷嚷着什么:“不能出去,不然就没零用钱了”云云,看来真是被冻坏了脑子。
这时候大家的身体都已经到了一个极限,好些人都是靠一个硬气在撑着,特别是那些冻成狗的人,呆在考场的每一刻都不亚于受酷刑。
九天八夜的考试,是集脑力体力心力的综合考校,无论哪一方面扯了后腿,想在会试中出头都是做梦。
到最后,周颐脑子都有些昏昏沉沉了。
“哐哐哐……”交卷的钟声响起。
周颐赶在第一批交了卷。会试交卷分三批,第一批在上午,大概十点钟左右,第二批在下午两点钟左右,第三批在下午六点钟左右。
出得贡院,就见贡院门口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这些都是来接考生的。
有些阵仗着实大,轿子是最基本的,还有好些美貌的丫鬟,候着的仆人小厮。
“少爷,少爷……”这时青竹在人群中跳着脚喊道。
周颐挥了挥手。
青竹和常平从人群里挤出来,常平四下看了看:“周少爷,没见我家少爷出来吗?”
“我是第一批交的,姐夫可能还在后面吧。”
“少爷,我雇了马车,先送你回客栈歇息吧,姑爷那里我和常平待会儿来接。”
“也好。”周颐点头,他确实坚持不住了。
第93章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周颐回客栈的时候,其他考生都还未回来,那掌柜的见他回来的这么早,先是吃惊,然后连忙恭贺:“周举人如此早就交卷,定是胸有成竹。”
周颐含笑道谢。
青竹伺候周颐沐浴换衣,等他睡下后又去厨房吩咐晚上的膳食。
周颐在考场内倒是并不缺觉,只是太累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到了极致的疲乏,等他醒来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
“少爷,你醒了?”青竹正坐在他床边撑着下巴打瞌睡,屋子里并未点灯,他怕打扰周颐休息。
“什么时辰了?”周颐摸摸额头,懒懒的问。
“酉时,少爷,你饿了吗,要吃饭吗?”青竹扶着周颐起来,又忙拿了衣服给周颐穿上。
屋子里有地龙,并不怎么冷。
“姐夫回来了吗?”周颐清醒一点后问。
青竹点头:“姑爷下午回来的,他出考场的时候差点儿是爬出来的,把我和常平吓坏了,去请了大夫,大夫说姑爷只是太累了,睡一觉吃点儿东西就好了。”青竹说起来还心有余悸,今天他去接周颐的时候,见他面色虽有些疲累,但并无其他不适,可是等到他再次去贡院前和常平一起接赵宇文的时候,那些出来的考生一个个披头散发,面色发黄,眼神空洞,和他那时一起逃荒的人太像了。有些甚至还要靠着衙役扶出来,还有的刚出考场就晕过去了,吓人的很。
青竹伸手摸了摸周颐的额头,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伤寒,少爷,你不知道,客栈里住的这些举人们好些从考场回来就病了,客栈的厨房光熬药了。”
周颐点点头,那么冷的天气,枯坐九天九夜,又劳心劳力,要是身体素质不好的话,不病才怪。
“走吧,我去看看姐夫。”周颐从床上起来,以防万一,他还是要亲自看过赵宇文后才安心。
周颐出了屋子,这会儿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院子里的大红灯笼将地上的积雪映照的一片绯红。
周颐敲了敲赵宇文屋子的门,没一会儿常平就将门打开了,“周少爷?”
“我来看看姐夫。”周颐小声道。
常平连忙让开身体。
周颐进了屋子,常平这时候将屋子的灯点燃了,周颐走到赵宇文的床边看了看,可能是歇息了的缘故,赵宇文虽然嘴唇有些干枯,眼底有乌青外,其他的地方都挺好。
周颐又摸了摸赵宇文的额头,见他没有发烧才彻底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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