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周颐这么一板着脸,这些少年便大气都不敢出。
“我说一下在我身边禁止做哪些事,第一,不能仗势欺人,若被我发现,立刻查办,若犯了国法,我绝不会徇私,第二:在没有我的允许下,严禁和其他官员或是其下人来往……”
十条禁令,周颐一口气说完。
看着面前紧张不已的少年们,周颐又忽然展颜一笑:“当然,若能做到我说的以上十条,其他的任由你们,都坐坐坐,我们是族兄,也是亲人,到了这里就和回家一样。你们虽然现在是在帮着我做事,但做的好,我也不会亏了你们的前程,若有人能在科举中取得成绩,我也可以悉心教导。”
这些少年们才松了一口气,有人更是目现崇拜的看着周颐。
周老二知道周颐之前实在给这些小子立规矩,他不懂这些,就不开口,现在见这样,便笑着道:“对对,到了这里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
没一会儿开席,周颐打一棒子给一颗糖,和这些少年的关系顿时亲近了不少。
第二天,周颐就将这些少年安置妥善,并亲自送到大越时报,下衙后,亲自教导他们如何迅速上手大越时报的业务。
教了没几日,这些少年便理解了个大差不差。
周颐对周竹这次送来的这些族人非常满意,有些悟性非常好,一点就通。有些虽年少,但心性非常稳重,有些领导才能不错。周颐便根据他们各自的特性安排在了大越时报恰当的位置。
佟葆保他们也就玩儿个新鲜,现在虽然还挂着名,但已经很少来了,这些日子的大越时报差不多都是周颐亲自在负责。
周颐还巴不得,之前他还担心啥国丈府,长公主府看出了大越时报的重要性,借着佟葆保他们往大越时报里插人。
要是那几家联合起来,又是他亲自把佟葆保他们诓骗进来的,所以即便他领着主编的位置,大越时报也是皇帝明确了由他负责,但人家要插手,他也不好拒绝。
现在看来,是他杞人忧天了。
这些王公贵族没有实际的权利,大越朝对他们除了权力外,其他都相当优待。不需要去争去抢,爵位都是世袭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群人除了喜欢屯田外,对其他事情也就不怎么上心了。
周颐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还真怕自己还没成长起来,就被别人摘了果子。
现在佟葆保他们这样,正是周颐求之不得的样子,挂着这些纨绔子的名头,有什么事也可以挡一挡。虽说有些卑鄙,但也没法子。
如此,过了十几日,这些少年们已经完全可以独挡一面,除了现在对新闻的敏感性还需要周颐把控以外,其他方面已经可以做得很好。
这样一来,周颐也可以抽空去做别的事情。
刚刚把大越时报这边安置妥当,第二天去翰林院点卯的时候,便听说有人敲了午门外的登闻鼓。
登闻鼓是大越朝的一种直诉方式,从县、州、府一直到京城衙门都设有登闻鼓,逢敲必应。
但地方上的登闻鼓由于天高皇帝远,那些地方官到底怎么操作的,京城里也不知道,也就渐渐的流于了一种形式。
但大越朝还有一面登闻鼓,若真有天大冤屈的老百姓,即便跋山涉水也会来到京城,这就是设立在午门外的登闻鼓。
这面登闻鼓一旦敲响,六科給事中必须要奏报给皇帝,皇帝看过后,决定受不受理,若受理,则一般交由督察院负责,案情重大,涉及到高官或王公贵族,则还需大理寺与督察院共同审理,最后结果也要给皇帝过目。
但这面登闻鼓也不是谁都能敲响的,要想敲到这面登闻鼓,可不是地方上的挨几十下板子,而是真正的上刀山下火海。
滚刀片,下油锅……如此你还不死,那也只能说明是老天爷都看不过你的冤屈了。
而这次敲登闻鼓的人状告的不是什么一般的人物,而是尉迟公府。
大越朝现存的世袭罔替的功勋之后为四公三侯。
四公分别是祁国公府,也就是祁瞿他们家。张国公府,张廷兴就是现在的张国公爷的嫡子。还有林国公府和尉迟公府。
三侯是郑侯,虞侯和武侯。
现在的尉迟公叫尉迟经。
敲登闻鼓的是京城往西的一个叫清屏小县里的人。
诉说的冤屈震惊了众人。
按这个上诉的人说。尉迟公府为了强占民田无所不用其极。
本来若是尉迟公府给的银子还合算,这些平民也就不会抗争了,自古民与官斗,哪里有好下场。
但关键是尉迟公府一亩给的钱竟然只有一两银子,一般良田的话,就算一亩十两都买不到,这样的价钱哪里是买,根本就是明抢。
田地就是农民的根,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全在这些薄田上,尉迟公府这样做不是逼他们去死么!
清屏县的这些人当然不愿意。
但尉迟公府多大的权势,人家早就打点好了当地衙门。这些良民的田地竟然在他们不知晓的情况下直接过了户,变更到了尉迟公府名下。
这些田地原本的主人还是遭到官丁驱赶的时候才知晓的。
好好的田竟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变成了别人的,而且他们连一个铜板的卖地钱都没看见,这些人当然不愿意了。
没了地,他们就只有等死,于是清屏县所有被占了田地的农民便联合起来,和尉迟公府派去的下人要一个说法。
推搡之间,尉迟公府的下人竟然打死了人。
这下子事情闹得更大了,这些平民联合起来去衙门告状,但衙门早就被尉迟公府打点好了,怎么会帮这些无权无势的泥腿子。
这些人申诉无门,便准备来京城告御状。
但这消息却被清屏县衙和尉迟公府的下人知道了,他们为了怕事情走漏风声,竟然丧心病狂的想杀人灭口。
趁这些人来京的途中,直接将他们赶到一起,点火烧人。
一百多人到京城告御状,逃出来的只有不下二十人。
这二十人学乖了,分批走,谁能走到登闻鼓前谁就算拼死也要为被强占田地的一千多户人家和死去的那八十人讨个公道。
这二十人到了京城,尉迟公府这边也知道了,只要一冒头,这些人就会不明不白的消失,而天理昭昭,唯一的一个人没有被找到,就真的被他走到了登闻鼓前。
案情耸人听闻,崇正帝当时看了递上去的那还附有斑斑血迹的诉状后,罕见的冒了真火,马上下令控制住了尉迟公府。
并指派监察院,大理寺,通政使司联合审理,务必要把案子查的水落石出。
周颐听到案情经过,在翰林院呆坐了一上午,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啊!这些人怎么就这么丧心病狂?
他摊开手看着自己白净的手掌,难道他来到这里,一生就只能陷在争权夺利的漩涡里?之前他发誓,要有足够的权势,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但现在看来,什么时候是个头呢,他到了一个高度,前方似乎总有更强大的敌人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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