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着手晃悠悠的一步三摇,活像出来看夕阳的老头儿,但那称得上单薄的背影落在旁人眼中可不是这么回事,这是一头狮子啊,平时看他闭着眼打瞌睡,懒洋洋的,但一旦察觉到有人要对他不利,就能立刻张开血盆大口,将敌人嚼的连渣滓都不剩!
惹不得,惹不得!
周颐在原来不能轻易得罪的程度上再升一级,变成了若他找自己一点儿小麻烦,就忍忍吧。
温曲追上周颐,拍了拍周颐的肩膀,低声说道:“周颐,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下衙后,去我家里喝杯薄酒吧。”
周颐欣然应允,他也正好去看看六丫到底过的怎么样了。
一直到日落时分,周颐才从商业部走出来,温曲等在门口,两人便结伴除了办公的地方,一路向着温府走去。
到温府的时候,温夫人没有出面,可能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周颐也见到了六丫,她面色看着还好,见了周颐,更是高兴的不得了:“六郎,我昨日就听说你回来了。”
第160章 突发
温曲是特意让周颐和六丫见一面的,这会儿他自己跑去了外面说是准备好酒。
等温曲走后,周颐上上下下将六丫打量一番,六丫比李应茹更早怀,这会儿肚子已经很大了,“四姐,你受委屈了。”
六丫一听,险些落下泪来,她哪里有受什么委屈,周颐只不过听到了风声,在千里之外就解决了她的烦忧。
“六郎,我哪有受什么委屈,我有一个全天下最能干的弟弟呢!”说起这个,她就觉得痛快,一开始她并不知道周颐给温曲写了信,只不过温夫人那几天老是不痛快,但却没再提给温新找小妾的事了,她旁敲侧击下才知道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六郎已经替她解决了,想到温夫人怕周颐真的给公公送小妾,就不敢再提给温新纳人的样子,六丫就觉得解气。
“你那法子太好了,我本来想着,要是婆婆执意要给相公纳小妾,那我就只好从相公那里入手了,没想到你竟然解决的这么干净利落,还是你聪明!”六丫笑得畅快舒心,她的弟弟果然如出嫁前对她说的那样,一直护住了她,不过:“六郎,你这样做,会不会和公公有间隙?”六丫还是有些担心。
周颐笑着摇了摇头:“放心,温大人不会放在心上的。”姐弟俩又聊了一会儿,周颐见六丫挺着大肚子坐卧间都行动不便,怕她累着,便让她回屋休息,自己和温曲去喝酒。
温新那小子在一边把酒,见了周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也是,还未娶六丫之前,他自个儿说了会像温曲一样不纳妾的,没想到,才刚刚成亲不到一年,就差点毁诺了,还让小舅子给父亲写了那样一封信。
周颐当然知道温新的心思,不过他却是一句话也没提,仿佛全然忘了那事一般,一口一个姐夫叫的亲热极了。
见他这样,温新也暗自松了口气。
温曲在一旁看得分明,这个周颐啊,真是不得了啊,虽然这一手让温新不纳妾,但毕竟是插手了姐夫的家事,这也就是遇见他了,若换了一个人,即便周颐是针对的温夫人,但作为一家之主看到自己的妻子被如此刁难,岂会没有怨言。温新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封建男子,纳妾本就是天经地义,周颐这样做,未免手伸的有些太长。
所以周颐这会儿全然不提那事,不但消了温新心里的那点儿怨气,还让他心里的愧疚感更增,以后只怕对六丫会更好。
这样的孩子,为何就不是他们温家的呢!
和温曲喝酒出来后,已是月上柳梢头。
自从兴了商业,并取消了各种苛捐杂税后,夜晚的京城明显比往日更加热闹了,一眼望过南街,在街两边摆摊的小贩比以前更多了。
周颐沿着南街走过,再也没见了挎着腰刀找摆摊的小贩收厘金的差役们,周颐寻了一个烧饼摊,排了三个后,终于轮到了他。
一个烧饼拿到手,给钱的时候才发现这价格比以前少了一文,周颐忙问:“这位大哥,怎么烧饼的价格低了啊?”
这烧饼摊是一对中年夫妻在经营,丈夫手脚极快麻利的烙好烧饼,妻子就在一边负责收钱。
听到周颐这么问,夫妻俩对看一眼,脸上都带着舒心的笑容:“嗨,这位小哥儿,这价钱早降了,你肯定是这些日子都没怎么逛夜市吧?”
周颐带着温和的笑意点头:“这些日子有事离京了,确实没怎么逛过夜市。”
老板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我就说呢,夜市降价已经快两个多月了,这都要感谢朝廷啊,听说皇上下令取消了那些厘金,小哥儿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些摆小摊的,一个月拢共也就整那么点儿钱,朝廷的厘金又收的重,我们不得已,只有提高价格,但价高了,没人买啊,常常一整天下来,赚的钱还不够付厘金的。”那老板手速极快,说话间已经又烙好了一块烧饼,递给后面的人,他似乎是说到了兴头上,继续打开话匣子:“现在不一样啦,没有了那些重税 ,就算价格降低一点儿,也比以前赚的多多啦!这日子才越活越有滋味呢!”
见周颐听的专注,这大哥继续说道:“你知道朝廷为什么忽然取消了那些重税吗?”还故意压低了声音,显得神秘兮兮。
周颐摇头。
大哥给周颐一个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听说是朝廷里一位周大人提议的,那位说要开边贸,兴商业,嗐,我们小老百姓是不懂这些,但谁对咱好,咱还是知道的,以前那些当官的,哪一个有这样好的心肠,恨不得刮地三尺,将咱们老百姓的血都吸了,只有周大人,是这个!”老板伸出大拇指,发自内心的赞道。
“不过,你知道的,虽然朝廷下了这样的命令,但官员们,还不是想法设法的抠钱,但是比以前的确好了太多,不过,你知道这两日发生了什么吗?”老板的声音压的越发低,凑到周颐跟前,搞得好像两个接头的地下党。
周颐还是摇头,那老板一看,立刻道:“前两日听说周大人抓了好多的贪官,把这些当官的都吓住了,所以一点儿厘金都不敢收了,听说那日周大人回京城的时候,后面跟着好些囚车,里面装的都是一些大官,哎,我那天就是太忙了,没去看成,要不然我非要去迎接周大人不可,你知道周大人多少岁吗?”不等周颐回答,这老板自个儿又伸出大拇指:“听说今年周大人才十八岁呢,实在是太了不起了!”说起这个时候,老板眼里的光亮陡增,可以说非常的颐吹了!
周颐摸了摸鼻子,一面觉得偎贴,一面又觉得羞耻,偎贴的是,他做的一些事,自有人看在眼里,羞耻的是,当着面听着别人这么猛地夸自己,着实有些不自在。
周颐捧着烧饼往回走的时候,不自主的牵了牵嘴角,就算在朝堂上发了这么大的火,被那些小人骚扰了,但现在听到这一席话,他心里的那点儿怒气便消失无踪了。
周颐这边是度过了难关,但这场早朝的余波也才扩散开来,一直觉得朝中这么多人参周颐,就算皇上护着,也免不得要吃一些苦头,可谁成想,人家不光屁事没有,还把对头给搞死了,特别是那个参周颐的御史,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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