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还有许多既定答案的客观题 ,而在这里,科举考试几乎全是主观题,习得一手好字更是成功的关键。
所以这节课周颐听的格外认真。
“字如其人,一个人是何风骨尽现其字之中,想要写的一手好字,先得学会如何正确执笔,书写大道的基础在于五指执笔,所谓五指执笔即按、压、钩、顶、抵……”夫子仔细讲解了执笔法,又亲身做了示范。
然后让孩童们自己练习,自己则满教室的转悠,见谁姿势不对便纠正,纠正两三次后还是改不过来戒条就来了。
周颐由于习惯了写硬笔字,一开始上手总习惯按照以前的经验,被夫子纠正了三次后,也不可幸免的挨了一戒条。
周颐自从来到这里后,还没被人动过一指头,当夫子的戒条落在他手上时,那滋味,别提多酸爽了。
惹得杨不凡对他挤眉弄眼,意思是你也有今天。他对于自己手被打得肿成了馒头,而这位新认识的小伙伴却安然度过怨念不已。
可能人就是贱吧,之前怎么也改不过来的习惯,被夫子一戒条打的陡然就改过来了。看来棍棒底下出人才也不是空穴来风。
这些五六岁的小孩儿本来之前就因为背不出课文挨了打,现在学写字又挨打,伤上加伤,有些人的手肿的成了水晶包子,皮薄馅脆。一些小孩儿实在受不了了,张开嘴便哭起来。
“不准哭,你们是来读书明理的,不是来耍小孩子脾气的!”夫子板着一张脸丝毫不为所动。
“我不学了,我要回家,呜呜呜……”有小孩儿不信邪继续嚎啕大哭。
夫子拿着戒条站到哭闹的学生跟前,“伸出手。”
“吸……”
“伸出手。”
等学生怯怯的伸出手,夫子眼睛都不眨的挥舞戒条,“还哭不哭了?”
“不……呜呜呜……哭……了”
棍棒教育就是这么立竿见影,即使手再疼,心里再委屈,平时再会胡搅蛮缠,这会儿也被夫子治的服服帖帖。
见了夫子就像见了阎王,只要夫子的眼神一扫过来,这些小孩儿就会吓得浑身一抖,战战兢兢的握着笔,恨不得使出十二分力气,生怕出一点错。
一等下了学,本地的学生走到书院门口见了来接人的马车,就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向家长们告状,说书院的夫子是如何妖魔,虐待他们,进而期盼的提出不想念书了的话题。
家长们看着孩子肿的没眼看的手,先是心肝儿宝贝儿的一通叫,心疼坏了。
可是听到自家孩儿想不念书的念头时,还是把持住了,白鹭书院就是以先生学识渊博,管理严格闻名,现在受会儿苦,以后才能出人头地。
现在可没有不能体罚学生的说法,相反先生越严厉,说明他越负责,好不容易考进来了,怎能轻易又退出去。
一些家长只得好好哄了孩子,明天即便用塞的也把自家孩子塞回了书院。
现在刚刚酉时,周老二没那么早下工,周颐便找了一处僻静的又能看见书院门口的凉亭专心练起字来。
一开始他总是不得要领,软塌塌的毛笔尖散漫的很,总是做不到夫子说的运力于笔尖,但这反倒激起了周颐的好胜心。他决定要做一件事后,不做到最好绝不罢休。
渐渐的,他的心思沉静了下来,全神贯注的运笔,当发觉写的越来越顺畅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做到了夫子所说的初得要领。
成就感油然而生。
“你也在等人吗?”正当周颐因为写字进步而开怀时,一个脆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颐抬头看去,发现有些面熟,仔细一想才发觉是班上的同窗。
眼前的小男孩儿比周颐略高一点儿,皮肤有些病态的白,穿着一身浆洗的发硬的粗布衣裳,看样子,比周颐的家境还要不如,至少周颐的身上穿的是王艳新做的细布衣裳。
“嗯,我等爹来接我。”
“哦,你爹他……”
“我爹在城里做木工,等下工了接我回家。”
听到周颐说他爹在城里做木工,男孩儿的眼睛一亮:“是吗,我爹也是在码头上扛活,我也是等我爹。”
也许是两人相同的家庭环境,让男孩儿觉得找到了同盟:“我叫孙竺主,你叫什么名字?”
孙猪猪?这名字比杨不凡的还要不凡!“我叫周颐。”
“周颐,你的名字真好听。”正说话间,突然听见有人叫孙竺主的名字,孙竺主朝书院门口一看,欣喜的说道:“我爹来了,我要走了,明天见。”
“嗯,明天见。”周颐的视线随着孙竺主看过去,便见到一个瘦弱的中年男子站在书院门口,往这边翘首以盼。
这样的身子去码头扛活?叹一口气,他又有什么资格同情别人呢,周老二还不是拖着瘸腿辛辛苦苦的做工供他念书。
将头脑的杂绪都赶走,周颐又静下心来重新执笔,聚精会神的练起字来。
感觉没过一会儿,便听见了周老二喊他的声音。周颐抬起头一看,才发现天色竟然开始暗了。
周颐收拾好笔墨,向着周老二奔去。
周老二将周颐搂在怀里,照例将他全身打量了一遍,很快便发现了他红肿的小手,急切的问:“这是咋回事?”
周颐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说道:“今天先生教写字,一开始我不会,先生纠正了几次还是改不过来,便挨了打。”
“原来是这样。”周老二松了一口气,生怕儿子是在书院受到了欺负。不过看着平时白净的小手这会儿红肿成这样,还是心疼坏了:“没事了,回去时咱们去买点药抹抹。”
“爹,不用了,我只挨了一戒条,我的同窗挨了好些呢!”
“夫子们这么严厉啊!”周老二感叹了一声,想着周颐只挨了一下,手就肿了,那挨了好些下的得成什么样!
回去的路上周老二还是去药店买了些消肿的药膏:“这个待会儿贴上,不然你今晚可有得罪受了。”
回到家里,王艳对着周颐的手掉了一场眼泪:“夫子也真是的,六郎这么聪明干啥还要打他,他还这么小,慢慢教不行吗?”
这次周老二却不同意王艳的话:“玉不琢不成器,六郎再聪明,也要有人尽心教导,我看书院的夫子就很好。”
“你……”王艳哼一声,转过身去不理他了,两人一直以来相敬如宾,互相扶持,没想到却会为了周颐的手而吵架。
周颐暗念一声罪过,忙软了声音道:“娘,你不要生爹的气了,你不知道他一开始看到我手的时候,都快哭了呢!他可心疼了!”
这话弄得周老二哭笑不得,他哪里要哭了?只不过在心里心疼了一下,嗯,就一下而已。
王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点了点周颐的额头:“就你鬼机灵。”被周颐这么一插科打诨,两人又说了些话,架自然吵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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