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嬷嬷笑道:“能得大舅老爷介绍的人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姑太太人才那般好,可比楼子里的美人强上千倍百倍。得了那样的美娇娥,又岂能再求别的?”
苏氏脑中顿时出现顾氏落魄的不得了的样子,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那等我们薇姐儿以后有了出息,可要好好感谢她姑姑的一番厚意。”
尤嬷嬷笑着接过信,附和道:“可不是。”
苏氏生了好半晌的气顿时烟消云散,想了想又可惜的咂了下嘴,“顾慧娘的那点东西都是些华而不实的物件,只能留着送人,若要真的实惠,还得是琪姐儿手里的那些,听说林家在福州号称林半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尤嬷嬷小心把信放好,闻弦知雅意的凑趣道:“太太要想知道,等以后派人一家一家去对就是了,反正都是自家的产业,总要核对清楚才好。”
苏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却又口是心非的道:“净胡说,那可是林老夫人送给孙女儿的嫁妆,我哪好去管。”
尤嬷嬷便道:“出嫁从夫,姑太太出了嫁,就是别家的媳妇,夫家的事都且忙不过来,林小娘子虽然是她女儿,可毕竟是外姓,这些产业,姑太太怎好伸手?太太就不同了,你可是她的亲舅母,帮衬年幼的外甥女理所应当,若是不帮,才叫人挑理呢?”
尤嬷嬷这话说得以为理所当然,却不想人家毕竟和顾氏是亲母女,便是不方便伸手,也大可以委托其他人,要知道林琪的舅母可不止她一个,就算要人帮忙,也还有常年主持府里大半中馈的陈氏,就是一直经营顾家商铺的顾博宁夫妇也要强上她许多。
苏氏想着顾氏母女进府时,搬了足有两个时辰的箱笼,美得咯咯笑了好一会儿,才道:“是我着像了,还是嬷嬷明理。”
尤嬷嬷含着笑意,道:“太太是心善,不忍心年幼的侄女被人蒙骗,小的是您跟前的,怎会不知。不过实话实说而已,哪里称得上明理二字。”
苏氏呵呵笑道:“到了那时,还要麻烦嬷嬷帮衬才是。”
尤嬷嬷躬了下身,道了声这是自然。
苏氏这才心情愉快的打发她出去送信。
尤嬷嬷轻车熟路的出了内院,先去外院听差的茶房,见没有人,她踟蹰片刻,转到靠近下人居住的裙房边上的一偏厦。
半丈不到的小屋里,冯大正和跟几个汉子围成圈,斗促织,两个拇指大小的蛐蛐头顶着头斗得正欢,冯大满脸涨红,紧张的盯着其中一只,鼻翼闪动,两眼泛红。
尤嬷嬷过来叫他时,他只来得及瞄一眼,没等尤嬷嬷说话,就被旁边人紧张的叫喊声吸引了注意力,继续挤着旁边人的肩膀上,盯着巴掌大的钵盂看。
第四十二章 许妾室
尤嬷嬷急着回去回话,眼瞧着冯大没有一点跟自己出来的意思,就使了全身的劲儿把儿子硬生生拽了出来,冯大连连回头,嘴里呼喝着让适才站在他旁边的人把草棍拿开,别伤了他的大将军。
尤嬷嬷见他一点也不关心自己为何过来,气得连扯几下,好容易把他带到门外的拐角,忍不住斥道:“你不好好当值,怎么又跑来这里闲晃。”
冯大自小到大都听烦了尤嬷嬷这种翻过来调过去的说辞,再加上心急自己的赌注,他赶忙截住话头道:“为了当好这差事,我昨晚可是守在书斋外面喝了一夜冷风,这会儿才被放回来,”他转头看了看偏厦,里面催促促织相斗的声音,隐隐传来。
冯大心里着急,根本没心思跟尤嬷嬷道:“我这儿还忙着呢,阿娘你要没什么要紧事,就先回去,等晚些时候,我打发琴韵过去,听您吩咐。”
尤嬷嬷见他只顾着斗促织,根本无心跟自己说话,气得伸手拧他,可手指才碰到衣袖,到底是心疼儿子,只轻轻拍了下,道:“没事我怎会这个时辰过来找你?”
冯大看她一眼,还是有些心不在焉:“什么事?”
尤嬷嬷左右看看,见没有人,忙把信抽出来,塞到他袖子里,道:“是太太的大事,你赶紧着人把信送去京都,”她叮嘱道:“不必心疼钱,只要那人尽快把信送到便可。”
冯大一听有关苏氏,再顾不得自己的无敌大将军,赶忙抽出信瞄了一眼,又急忙塞进袖袋里,道:“阿娘,太太这是有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尤嬷嬷担心儿子一不留神说漏了嘴,不肯多少,只道:“事办成了,好处少不了你的,”她从袖子里抽出沉甸甸的荷包的递给了他。
冯大接过来掂了掂,撇了下嘴,道:“什么好处?”
尤嬷嬷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定是觉得这钱付给别人之后剩下的不多,便道:“你不是嫌玉兰太过死性?这事要是成了,我做主给你纳个小的,保管你满意。”
冯大眼睛一亮,“真的?阿娘可是有看好的人了?”
尤嬷嬷看儿子一副急色的样子,哼了声道:“我哪里敢再相看,这些年还没让你埋怨够啊。”
冯大讨好的笑了笑,“阿娘眼光自然是好的,儿子这不是没法承继香火着急嘛,再看那木头一天呆呆傻傻,只会惹您生气,我这心里难受得没法,才抱怨几句嘛。”
尤嬷嬷也就那么一说,儿子稍微哄哄,她便再生不出气来。
“行了,快去办,总差不了你的,”尤嬷嬷轻轻推他一下道。
冯大有了尤嬷嬷的承诺,又想着内院里那些个被养的娇嫩水灵的丫鬟们,心里一阵火热,再顾不得屋里战况激烈的促织,提脚便往外走。
尤嬷嬷看了会儿儿子的背影,弯了眼笑,这事要是成了,芝兰院那边就是秋后的蚂蚱了,林小娘子跟前伺候的丹霞倒是个沉稳的,虽说年纪小了点,不过儿子不是就喜欢那个样的吗。
芝兰院的小跨院里,林琪听了雪姣的回禀,神情淡淡,心里有种果然如此,但又并不仅仅这么如此的感觉。
如果苏氏仅仅只是贪图阿娘的嫁妆,又为何在她们落魄得身无分文时,依旧派了柳嬷嬷过来?这里面必定暗藏着她不知道的事情。
林琪沉下心细想,手捏着小巧石磨的把手,有条不紊的把早就剪成小段的千金草磨好,又用才出生不久的小兔子的毛做成的刷子,把磨得细细的粉末装到青碧色的玉碗里,又清理了石磨,再细细的磨上两遍,等都弄好了,她抬起头,见黄嬷嬷和卷翠都盯着她,就忍不住笑了,“你们这是干嘛?”
黄嬷嬷听到苏氏觊觎顾氏的嫁妆十分生气,但她更担心林琪因为这事心里难受,想要劝,可见林琪浑然无事的样子,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斟酌着道:“姑娘,既然已经知道柳婆子后面是谁,也就用不着留了,要不要我想个法把她打发了?”
“不急,”林琪把玉碗用纱罩罩好,指了指两步外早就分好的木栾,黄嬷嬷担心她伤到手,没让她接手,自己把那些削成细小的碎粒,林琪便拿了些晒好的藿香继续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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