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老者拱手回礼,看了眼妇人。
妇人转身收拾碗筷,进了屋。
“哦,鄙姓韩,行四。在下喜好制器,然学艺不精,每每做到关键,便困惑重重,还望先生不吝指点,”韩英抱拳一礼,自觉十分诚恳。
但他常年躲在房里,平常对着的都是不会说话的木头,就是出门,也是小心服侍他的下人,天长日久,他已经习惯了用命令口气与人打交道,便是诚恳,也带着居高临下的感觉。
老者捋了捋胡须,看他身上的松鹤延年的暗纹锦袍,道:“指点不敢当,祖师爷的本事我只通个皮毛,你若要讨教,只怕要失望了。”
老者声音疏离,表情淡淡。
韩英被拒,心里自然失望,可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只能硬着头皮佯作没有听出话意。
“不会,不会,如此我就叨扰了。”
他绕过老者,自顾自的走进院里,略过几个半成品的桌椅小几,拿起巴掌大小,造型极其古怪的物件。
打量一会儿,他惊喜的道:“这莫非是鲁班锁?”
总算他还算识货。
老者淡淡回了声,过来把物件拿走。
而后提着刨子回到尚未完全平整的木料跟前,一手按着木料,另一手利落一滑。
唰的一下,一片堪比蝉翼的木片飘然滑落。
韩英听着这声音一阵心痒,他二话不说,脱了外袍过去。
老者顿了一下,瞟他一眼,撤回按着木料的手,任由韩英帮忙。
夏日里阳光极盛,韩英到底有些年纪,加上养尊处优惯了,没多会儿便一头一脸的汗,但他的心却是从未有过的火热。
另一边,远在颍昌的刘二老爷赴了同僚的幼儿满月酒后,略带熏然的回府。
才刚走到一半,车子忽的顿住。
车夫下去看了看,回禀道:“老爷,车辕卡住了,容小的换了再走。”
刘二老爷酒劲上头,只含糊应了声,示意长随下去帮忙。
很快,车厢往一侧歪了歪,车底传来一阵扳动的声响。
刘二老爷被晃得难受,随手扯了迎枕,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歪,沉沉睡去。
车夫将车辕和车轮间夹着的杂物取出,正要装回去时,后面忽然出来一阵惊叫和呼喝。
车夫转过身,一只惊了的驴子正往这边冲来。
“老爷,不好了,”车夫慌张的去扯帘子,探头一看,自家老爷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长随眼见着驴子就要过来,也不顾得许多,直接把后面的厢板扯开,抱了刘二老爷下来,并大力的摇晃,连带连呼老爷。
刘二老爷迷糊的站直身体,没等问清怎么回事,就听到旁边传来女子的惊呼。
他自觉什么东西迎面而来,下意识的抬手,便接到一个微软沁香的东西。
且那东西还柔弱无骨的揽住他脖颈。
刘二老爷吓了一跳,尚存的几分酒意顿时没了。
他正色看向怀里,与一张花容失色的芙蓉面正好对上。
四片唇瓣险而又险,几乎就要触碰到一起。
刘二老爷心弦一颤,背脊酸软的一酥。
小娘子低叫一声。
吐气如兰。
细软的胳膊慌张松开,却忘了自己是腾空飞出,这会儿脚还没够到地。
她栽歪着,慌乱的往下跌。
刘二老爷抬手扶住她柔软的细腰,总算没让佳人出丑。
小娘子脸颊泛红,羞赧的瞟他一眼,几乎耳语的道了声谢,便转身跑去已然安抚好受惊老牛的兄长身后。
这一幕发生得极快,周围大多都被疯驴吸引了视线,并没有看到这边的情景。
长随和车夫识趣的转过脸,佯作没有看到。
刘二老爷理了理袖子,看了眼四周,才回到车里。
小娘子这时已经回了车里,那位兄长显然是个识礼明理的,还很知道分寸,没有纠缠的一拱手,甩着鞭子走了。
车厢里的刘二老爷轻撩车帘,望着乌黑的矮蓬,回味那抹淡淡的幽香,招来长随吩咐几句。
第四百九十三章 闹寿宴
时间在不经意中流逝飞快,林琪感觉只一瞬,就到了韩老太君寿辰。
止儿记着时间,提前提醒林琪。
想想阿娘近来明显红润不少的脸庞,林琪不敢耽搁,趁着某天皇帝心情不错时,跟来喜说了这事。
来喜笑着拱手道:“林娘子放心,这事我一直记着,昨儿晚便已禀了官家,而今条陈都写了,只等那日用印呢。”
林琪忙连声道谢,又十分知情识趣的奉上一枚通体橙黄的田黄冻石章。
“那就多谢林娘子了,”来喜喜好收集石章,这等圆润又色泽均匀的石料,极为难得,他是个识货的,也就不客气的收了。
待到寿诞当天,韩府张灯结彩。
因着老太君的意思不必大办,齐氏只请了通家之好和姻亲女眷过来。
韩老太君一脸红光的端坐正堂与众人寒暄说话。
听涛阁里,林琪神情淡淡的问丹霞,“都安排好了?”
丹霞回了声是,又迟疑道:“姑娘,咱们这么做好吗?”
林琪看她一眼,道:“怎么?觉得损了路娘子的名节?”
“总归是有些不好,”丹霞声音有些弱的道。
“不过相互交换罢了,”林琪道:“你自小长在林家,不知外面打拼生活的不易。路老汉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路娘子被婆家赶回来后,没出两月钱家二郎就另娶妻室。路老汉说不准哪天就撒手西去,她一个妇人,无父兄可依,无亲朋可投,怎么过活?”
“我答应路老汉为她择一良配,保她下半生安乐,而她需要付出的便是名节,但也只是被污做妾,又不是真的,”她道:“这笔买卖他们是衡量利弊,觉得划算才答应的,没有什么好不好的。”
“路娘子也是个可怜的,那钱家实在过分,不过两年未曾有孕而已,何必闹到休妻,”丹霞轻叹着为林琪簪花。
“路娘子的确身体有恙,要想医治花费不菲,钱家只是寻常人家,与为她倾家荡产相比,显然再娶妻室更划算。”
林琪说得极为冷静,丹霞知道这是常理,可心里就是很不舒服。
她低着头不肯说话。
林琪笑道:“你呀,心肠太软了。”
“只愿正琨哥耳朵硬些,以后莫要被你念叨软了。”
“姑娘,”丹霞小脸腾的一下红了,想要保持镇定,又从铜镜里看到林琪戏谑的眼神,只羞得她捂着脸要跑。
林琪忙扯住她,正色道:“我想好了,等过了秋闱,不论他中不中,都把你们两个的事定下来。”
“姑娘,”丹霞听了这话,羞涩退却,有些惊讶。
林琪笑了笑,对镜理妆。
丹霞走回去,帮她把余下的碎发抿好,才低声道:“我还想多伺候姑娘几年,这事不急。”
林琪侧目,看她白里透红的俏脸,坚定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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