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待之以诚,用之以信,甚至要把国家托付过去的大儿子竟然是个视国家法度与无物,置国家安危与不顾,枉顾民众生死的混账。
若他把祖宗打下来的基业托付,那他怎么有脸去见阿爹和翁翁。
皇帝看了眼怯怯望来的小儿子,心里安慰。
若他努力坚持一些,或许还来得及弥补。
皇帝下令,着韩远之等一众协从三军兵丁将一众流离失所的民众安置了,并查实起火源头,擒拿纵火之人,严惩不贷。
韩远之拿到命令,与几位大人商议。
他心知肚明是谁干的,可他不能说,便提议广撒网,这么多地方起火,至不济也会有人看到些什么。
再或者他们沉不住气,再做点什么,下手烧库房的不是一两个,总有警醒的,要是头靠过来,以后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副枢密使闻言,表示不同意,理由太过扰民。
韩远之笑道:“今日火烧的又不是一两处,百姓又不是傻子,能不犯嘀咕?”
“我以为就该大张旗鼓,让百姓知道,不论是谁,胆敢做出这事,便会被官衙缉拿,就会得到惩处,如此才能安民心。”
户部和兵部的两位尚书是文官,最讲究这套,立刻点头赞同。
副枢密使无法,只能一声令下,禁军出动。
城东城西但凡能通到库房附近的巷道都被把手,见人就盘问,逢人便审查。
一番兵荒马乱下来,倒还真有所收获。
☆、第六百六十二章 暂落幕
有个孩子瞧见有人鬼祟溜去一间宅院,没多久那房子就起火了,连带烧了一大片,孩子的家也跟着毁了。
韩远之立刻把那孩子叫来,仔细问了那人是何模样,进了哪里的屋子,而后送他回自家大人跟前,并给了二十交子,暂时缓解他一家的窘迫。
而后,韩远之命人画出画像,让禁军把守各处城门,所有往来人员全都要仔细查验,除此之外还派人敲锣打鼓,四处宣告,但凡有人将画上之人来历说明清楚的,赏一百贯钱。
这消息很快就刮遍了大半个京都城,一百贯钱在买死力气,一月才能赚个一贯半贯银钱的平头百姓的眼里可是好大一笔钱,不但能买屋置地,就连娶房媳妇都够了。
在那些毁了安身之所的人看来,这人不但是仇人,还是他们以后安稳生活的保障。
为了抓住这人,他们自动自发的守在城门口,游走在街市中。
而那画上之人此时正惶惶的躲在窄小的民房里,耳听得外面锣鼓阵阵,人声喧闹,他心也跟着哆嗦。
有人提着食盒过来送饭,那人从蜷缩的屋角暗处挪过来。
他拿起炊饼,才要开吃,忽的觉得跟前之人眼神不对。
他一下子丢开筷子,掐住来人胳膊,把炊饼往来人嘴里塞:“你先吃。”
男人哪里肯依,急忙挣扎,同时朝外叫喊。
他情知不对,抄起手边的瓷碗狠狠砸下。
来人闷叫一声,满脸是血的栽倒在门口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他惊恐的往后退,很快挨到窗边。
他想也不想的撞开槅扇,跳了出去。
他在这片混过,对环境也算熟悉,虽追兵紧跟,但还是被他摸到墙边狗洞。
只是他的运气不佳,才刚爬出去一半,脚踝就被人攥着。
他狠命往后一蹬,试图挣脱,可惜落了空,脚踝依然被人牢牢攥住。
身体被人用力的往后拖拽,他不甘心,拼命挣扎。
但他无法使力,所做挣扎事倍功半,只能徒劳的看外面的天地渐渐远离。
远处有禁军敲着锣的走来,他陡然生出希望。
他用自己全部的力气大喊,“我在这儿。”
只是没等他喊完,便有利刃加身,他倒抽口气,力气随着狂涌而出的热流散出体外。
他只茫然的抓了两下地面,就如死狗般被人往里拖。
禁军循声过来,见到那人躺倒着,眼睛正望来,身体却被动的往里缩。
禁军大喝一声,急忙将那人扯住,同时命人去里面擒人。
墙内之人匆匆补上两刀,连确认都来不及就奔逃出去。
禁军们身姿矫健,几面出击,一番追围堵截,在那人自戕之前擒获。
那人也算硬气,咬着牙就是不肯供出主犯。
韩远之便请出崔硒,很快就把他的祖宗八代查了个遍,最后查出他翁翁那代与安家有些交情。
涉及到皇子,韩远之不敢专断,其他几人同样也不敢,这事就只能圣裁。
看完呈报,皇帝就算心里有了准备也还是动了怒。
待到大皇子进来,他二话不说就将那张薄薄的纸甩在他脸上。
大皇子从知道灭口失败便知道会有这一遭。
他匆匆扫了上面的内容,满脸愤怒。
“阿爹,这是诬蔑。当年饥荒,外祖家里死的死,病的病,阿娘跟两位舅舅一路逃荒过来,若有旁人能依,又怎会卖艺为生?”
“阿爹,儿子不服,儿子屈得慌。”
大皇子捶胸恼怒,恨不能刨开心扉,让皇帝看个分明。
只可惜皇帝没有看他,也没有言语,只是任由他跪在那里喋喋不休。
候在门口的内侍见势不妙,忙溜去芳菲阁通风报信。
贵妃不知前因后果,急忙让顺子出去打听。
当得知儿子干下的蠢事,她捂着脑袋,一阵阵犯晕。
这件事情其实一开始就错了。
那仗都已经结束多久了,便是查验不妥又能如何,有可能是看守不利,被人偷换,也可能有人心怀叵测,暗中调换之后再借机暗害。
若是运作妥当,还可以把事情落在那小的头上,只要把事情做实,再安排两个御史在朝堂一闹,便是官家有心袒护,也是不能了。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东西烧了个七零八落,人却被逮了个正着,最要命的是,还是个活口。
贵妃咬着一口银牙,吩咐道:“给我更衣。”
烟霞拿了熏在香笼上的穿花百蝶千褶裙,贵妃斜她一眼,道:“拿身最素的过来,我要脱簪请罪。”
烟霞惊了下,也不敢言语,转身去翻箱笼。
贵妃坐在梳妆镜旁,将头上的钗环全部卸下,余光见到烟霞拿着的月白色净面袄裙,忽的想起她才与皇帝初次见面的情景。
她当时就是穿着一身洗的几乎褪到全白了的衣衫。
“就要这个吧,”贵妃拍板。
烟霞迟疑,道:“娘娘,这料子太薄了。”
单薄的细布,此时这天,只怕一出门就被打透了。
贵妃已脱了绷着紫貂绒的小袄,展开手臂。
烟霞没法子,只好把衣裳给她套上。
烟翠拿着梳篦,将她满头青丝疏通,以一根同色的发带绑住发尾,打了个玲珑的同心结。
贵妃套好素面绣鞋,一步步往福宁宫行去。
崔硒安坐茶楼后面的小院,静等消息。
阿七入幽灵一晃出现,将消息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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