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灶都送去那儿了?”
婆子道:“好像是送去听雨阁,不过老奴都是听说,并没有亲眼所见。”
戴氏心里一动。
寇氏早前如何对待寇五,大家有目共睹,那态度当真是天差地别。
早前老夫人还发了话,重阳过后,便送寇五归家。
可她却巴巴的把人带回来,又日日的补品炖着,还是偷偷摸摸的,说她没有企图,谁信?
再联想到她上赶着要把琪姐儿弄去正院坐蓐。
其目的,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
林琪摸着滚滚的肚子,感觉儿子不安的拳打脚踢,脸色难看的厉害。
如果说早前只是怀疑,那如今就是确定了。
只是止儿和橘青都已经查验过,房间里没有异样,那就说明寇氏并不打算在生产之时动手。
早前寇氏就说过,产婆、奶娘她都帮忙找好了。
那她是不是可以猜想,寇氏是打算在她诞下孩儿之后,再做些手脚,把她弄成个难产而亡,好给她侄女儿腾位置?
林琪渐渐攥起手指,白皙的手背青筋一跳一跳。
戴氏安抚的摸她手背,柔声道:“你也不需怕,我回去跟老夫人提一提,坐蓐还是在你那小院更妥帖。”
“还是不要了,”林琪努力做出笑脸,但她下撇的嘴角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戴氏轻叹了声,明了林琪是怕她难做,毕竟这件事是老夫人发下话来让寇氏做的。
林琪神情黯淡的回了小院。
一进门,她就叫来橘青橘白和止儿,命她们逐一把东次间里间的书案棋盘等摆件都收拾出来,也不需收去库房,只想法在塞在东次间就是。
橘青三人快速动作起来。
林琪坐在西次间,越想就越生气。
清芽捧了熬得烂烂的百合莲子羹来,江嬷嬷劝她喝了两口,才道:“奶奶又何必跟那等混人生气。”
她道:“依老奴看,这事倒不妨用上一用。”
谋夺儿媳性命,这可是大罪,寇氏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林琪搁了碗,吐了口气,道:“嬷嬷所说,我不是没想过,只是那样一来,老夫人也会遭人诟病。”
“老夫人年纪大了,要是因为这事有个三长两短,我怕不明真相的外人会把事情推到官人或是孩子身上。”
崔硒的幼年便是前车之鉴,林琪绝不想自己的儿子也受这样的罪。
江嬷嬷叹气。
这就是嫁进大家族的苦处,所有事情都要权衡利弊,考虑种种后果,要想做好,行事就要谨慎非常,不能有半点的踏错。
林琪叫了冬儿,道:“你瞧瞧去查崔家定下的产婆和奶娘是哪家,别让张掌柜那边知道。”
冬儿用力点头,转头溜出小院。
林琪朝江嬷嬷微一苦笑,道:“我到底还是心软了。”
“奶奶仁善,自有福报临门,”江嬷嬷笑道。
三月眨眼便过完,林琪生产的日子也渐渐近了。
寇氏过来小院的次数,也从一天一次,转成了一天三次。
看着她殷殷的目光瞧着自己的肚子,林琪的心真如掉进冰窟窿里一样。
好几次她都想掐着寇氏脖子,好好问问,自己是怎么她了,竟让她两眼放光的期待自己去死。
每次送走寇氏,林琪都要运好久的气,有几次她实在气不过,拿出崔硒让人捎回来的信,一封一封的打开看,直到情绪彻底平稳。
日子一天天过去,也不知是心里的念头作祟,还是儿子睡得实在舒服,预产期都要到了,她还没有半点发动的意思。
☆、第六百九十四章 将临产
四月之初,崔三夫人来访,说起崔硒再度立功,凌汛在他的主持下已初步解决,但为了避免明年再犯,官家诏令在三路交界修设堤坝,崔硒作为治理此地的主要负责人,需要制定出方案。
只是此地乃是三处河道的交接,地形十分繁复,所需工程要比早前那座堤坝大出数倍,崔硒需要尽快交出设计图,估计归来之期被延后了。
林琪很是失望,但更多的是焦虑。
崔硒不归,就意味着在她生产之时,外面根本没有能够挡住寇氏的分量,她必须分心她顾。
可她真的能吗?
从来生子就等同一脚踩在鬼门关里,而她的情况要比正常生子还要危险。
寇氏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为她接生的奶娘与她一丘之貉,她不确定只凭自己能否应对得来。
送走崔三夫人,林琪心里的焦虑,久久无法缓解。
偏偏儿子今晚特别不乖,左侧躺,他就用力踹踹,她便安抚的抱着沉沉的肚子,挺着酸胀得厉害的腰,艰难的转去右边。
可没等躺安稳,他又一阵拳打脚踢。
林琪只好吭哧吭哧的再转个面。
可才刚躺好,她就看到个人影,如鬼魅一般的站在床帐之外。
她惊得揪紧被子,颤颤的问了声“谁,”脑子里钝钝的在想隔间的橘青怎么没有动静。
“别怕,是我,”来人听出林琪声音不对,忙撩开床帐过来。
乌西麻黑的屋里,林琪看不见人脸,但她很熟悉这声音。
她张开手,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你怎么回来了?”
崔硒将她报个满怀,轻轻蹭了蹭她发髻,道:“方案需要官家首肯才能执行,我趁着空档回来看看你。”
他厮磨着她的脸颊,低问:“这些日子,你可还好?”
“不好,”林琪缓了会儿情绪,拉着他手搁在肚皮上,“你儿子不乖,让我安睡不得。”
肚皮立刻应和着一鼓一鼓。
“这小子,呆得太舒服,不想出来了?”
崔硒低笑,把头贴过去,感觉着胎动,与儿子交流着。
林琪轻轻摸着他的脑袋,感觉到里面有些打结。
想来在堤坝上的日子十分辛苦,就连通发顺发的时间都没有。
她撑着崔硒的肩膀,缓缓起身。
崔硒忙扶着她,随她来到梳妆台前。
林琪拉他坐下,崔硒却怕她摔倒,忙将桌几上的灯台点燃。
橙黄的灯光顷刻间照亮两人脸庞。
林琪这会儿才瞧见崔硒明显沧桑许多,曾经的丰润俊朗都被长出来的胡子掩盖起来。
“好丑,”林琪摸着他有些长度的腮胡,玩笑的嘲弄。
“好美,”崔硒目光如水,评价堪比发面炊饼样的林琪。
“又胡说,”林琪抿着笑,小声嘀咕,心花瞬间朵朵开放。
崔硒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睛的里的情丝深深浅浅的缠绕着,将她困在其中。
林琪脸颊泛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躲去他身后,打散他发髻,以梳篦一下下的通着。
崔硒叹息着略往后靠,从铜镜里继续看着爱妻。
林琪专注的盯着他头发,将里面的结块一一解开,梳通梳顺。
崔硒侧过身,虚抱着林琪,低声道:“时辰不早了,你该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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