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在前_弈澜【完结+番外】(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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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撷英:“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太祖说得好,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孟约与许妍对视一眼:那种惨无人道的,不分场合的秀恩爱又出现了。

  两人默默在前边引路,登德麟班的戏楼入包厢,坐定好一会儿,夫妻二人还在秀恩爱。虽然这恩爱秀得跟吵嘴一样,却还是把许妍的愁肠勾出来,想起那一腔热血,不管不顾就扔下新婚妻子远赴外洋的文思源,许妍几乎落下泪来。

  孟约有心宽慰,戏台上却响起净堂鼓,紧接着丝竹鼓乐次第响起。孟约便只得搂紧了许妍,与她坐一张长椅上:“美人,当着我的面瞎想别人,我可是会吃味儿的。”

  许妍推孟约一把:“晓得了,偏你醋大,常抱云这就要出来,孟郎还是好生看戏罢。”

  因孟约时不时表示,小美人们全是她的人,小美人们便给孟约取了个“孟郎”的昵称,虽并不常喊,却每到这样的时候,都好用极了。

  因是看戏的包间,只隔人面,不隔声音,是以在隔壁包间里就坐的宣庆帝并萧皇后,把句“孟郎”听得一清二楚。萧皇后颇觉有趣,笑道:“未想小姑子竟是个如此风流人物。”

  萧皇后话音落下时,戏台上,常抱云登台亮相,开腔便是呜咽。

  台下不明真相的票友:……

  “一声一声唤不回,泪落千行人难归,犹记初来时,先生语出,总笑我天真……”开场便是哭灵,把原本认为已经没有什么能再震惊到他们的票友,给震撼得眼珠子快落满一地。

  常抱云演得委实太好,那就仿佛真是太祖在五百年后,痛失灯塔,人生再无方向的情形。他一番哭灵,把票友们的心都哭酥了,别说票友们,连孟约这不怎么很能欣赏戏曲之美的,都被常抱云哭得想掉泪。这位宗师放到现代,那必是不管戏院剧院还是大荧幕小荧幕,都能绝对控场的大神。

  一场哭灵下来,孟约这样不很入戏的都被虐哭,何况戏迷票友,更是被虐得体无完肤,完全达到了孟约“死去活来”的预期,不仅达到,甚至还远远超出。

  孟约:我猜,这会儿在坐的诸位,都很想给我寄刀片。

  一想到会有读者前仆后继寄刀片,做为创作者,孟约竟然觉得很圆满呢。

  “孟年年,你之后还改过?”许妍怒火中烧。

  “略改了一点点。”孟约用手指比了比,表示真的只有一点点。

  但是孟约的信誉度,在这方面已经完全破产了,没有了。吕撷英与许妍一块瞪她,瞪到她心虚气短低头借茶盏避开二人目光时,吕撷英才道:“你就不担心日后,被人知道你是打鼓人吗?”

  “知道了又怎么样,最多催我赶紧画,在我没画完之前,我肯定是安全的,至于之后……”一时半会儿,孟约是不会让这个故事完结的。再说,就算完结,也可以学《三醮》作者抚长离,把番外生生写成中篇小说。

  “还会有更揪心的情形?”

  孟约沉默不语,只满脸“你们懂的”笑容。

  事实上,上部的虐点还多得很,反倒是下部虐点不多,外搭那样一堆挂的穿越者太祖,穿越后就跟人生都跟开了挂一样,虽然也不免走弯路,却真的没有任何虐点。

  起义之路的艰辛在物资匮乏上,登基为帝后……朝堂上全是太祖脑残粉,太祖说什么就是什么。事业上顺意,感情上也很得意,还有一群忠心耿耿小弟的太祖,孟约就是想虐,也找不出什么可虐的。

  然而那只是孟约觉得不虐而已,那只是孟约觉得,没虐点而已。

  所以,不久后下部出来,把大明土著虐得死去活来时,孟约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小剧场:

  且说《太祖秘史》下部终于开演:

  票友甲:世间至孤独,莫过于怀世人不解之忧思。

  票友乙:看太祖负重前行,无人能伸手相帮时,真想站在太祖身旁,帮他骂醒那些蠢货。

  票友丙:虽然被骂蠢货的算起来是我祖宗,但确实该骂,为什么太祖干什么都要劝谏劝谏劝谏,不谏言会死吗,没看见太祖多伤心失望吗?

  孟约代为总结:太祖,快些到我碗里来,从此不再受伤害。

  第114章 或误万民,或误万世

  哭灵之后,有夜梦恩师受重托与血热却被雪中抛两幕戏,三幕戏合而为第四场。全是虐死人的,孟约自己看完都觉得,她委实写得有点太虐心,当然,也是剧作大家太能干,不仅完全达到她预期,还比她想象的效果更好,更加精彩绝伦,也更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

  戏演完,楼上楼下,没一个起身走的,皆坐在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这一刻,仿佛他们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他们不应该只是这样静静地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干,等着旁人来拯救。

  “旁的人都死了吗,若说几百年前,太祖身旁没个搭手的,这五百年后的大明,处处是可以搭手的,怎么不搭手呢,怎么让太祖一个人栉风沐雨,独自前行?”

  话问出来,先是响起许多赞同声,然后又是良久的静默,最后有人满怀疑惑地道:“都说讲古映今,是否这讲五百年后的,也在映照今日?”

  迎接这疑惑的,是更加长久的静默无声,然后渐渐有人受不了这气氛往外走,一个一个,脚步沉重,互相之间一丝没有往日看完戏后或喜或怒的交谈。偶尔眼神一交接,都仿佛带着前所未有的沉思与凝重,然而,他们不知道应该如何卸去心头的凝重,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沉思,又该向哪里寻求答案。

  冬日的天总是一有大雨,就仿如深夜忽临,走出戏楼,才知道明明是中午,天却黑得如一块块黑色幕布遮去天光,使人间一片黑暗,仿佛走入其中便会迷了路,也迷了心。

  宣庆帝凭栏远眺,紫禁城的宫殿在欲雨的浓云下峥嵘恢宏,仿佛是在安静地守护着男男女女,山山水水,万里疆域:“世间人行差踏错,或误一身,或误一家,又或误一族,朕若行差踏错,或误万民,或误万世。敏敏,朕仍不知此时推行机械化是对是错。”

  《三醮》中,宪政与机械化的进程是息息相关的,之所以会漫长而且充满热血与死亡,便是因为宣庆帝心中的犹豫难决。他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自然不知道机械化是对是错,宪政是对是错。宣庆帝或不擅治国,却负责任感,深知他一言一行对这个国这国中之民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会再三迟疑,再三反复,再三犹豫。

  “陛下,机械化是太祖提出来的,不妨仍去问太祖?”

  宣庆帝:“若能去问,朕何必犹豫难决,若朕是晁光甫或叶阜安,早已旗帜鲜明,但朕不是,朕是一国之君,大明天子。”

  “陛下不能决,何不交托万民决之。”

  “敏敏的意思是?”

  “《太祖秘史》不正是最好的问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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