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侍女里,孟约用春柳细芳用得最趁手,其次就是江草,孟府的下仆侍女有三分之二是雇佣来的,余下三分之一才是买来。孟约这里,除春柳和一个打理院子的侍女有身契,其他的都是佣工。
“你们几个自己好好想想,愿去一道去京城的我先记下,到时要带,就从愿去的里边挑。不想离乡的,不管有没有身契,都一样可留下,府中日常看守打理也离不得人。”孟老爷让孟约全权作主,孟约就按自己的习惯来做。
春柳打小买来,说不上和孟约一块长大,却是在孟家伺候时间最长的,留在鹿邑远离孟约,春柳想都不敢想:“小姐,我愿去。”
细芳比春柳还大两岁,家里已经在为她相看,细芳这两年才提上来。跟在孟约身边,孟约出手大方,孟老爷见她们伺候得好也偶尔要赏,细芳攒下不少银钱:“小姐,我已十八,怕不能去。”
“小姐,我也不去。”
“为什么?”
“京城什么都贵,又那么远,我娘身体不好,要有什么,我连回去伺候都不能。”时下的女子,除非远嫁,多半一世都不会出什么远门,江草这样想也在情理之中。
一圈下来,孟约这里仅有春柳和冯妈妈愿意去京城,整个孟府上下总共加起来,也只有十几个人愿意跟去京城。再筛选一下,孟约把名单下来,原本在孟老爷那边伺候的带三个,灶上的厨子带一个,做针工的刘娘子也带上,加上春柳和冯妈妈,以及不可能不一道去京城的管家,总共带八个人去京城。
“年年这几个人定得好,不是最出挑的,却是最稳妥的。我们初去京城,一事不知,先稳一稳站定脚跟,再去想其他。人数也将将好,再多路途遥远,实为累赘,再少到京城不好安顿。”孟老爷满口赞扬之余,还给添上一个人。
孟约:“带袁娘子做什么?”
“因为我闺女喜欢吃她做的菜。”
孟约:其实也不是喜欢吃,而是我想干什么,袁娘子很愿意折腾。
“谢谢爹。”
“衣裳首饰都不必多带,到京城爹给置办时兴的。”孟老爷考虑的是鹿邑县衣裳首饰,比不得京城花样新鲜,孟约要是穿着鹿邑县还时兴,京城却早已不时兴的衣裳首饰出门,会大异于其他京师女郎。
“那倒不用,咱家的织花布,花色已经是最时兴的,衣装样式万变不离其宗,这点爹大可信我。”怎么也是学美术史的,怎么可能落后于历史潮流呢,孟约觉得吧,她要活得足够长,都敢说能引领潮流几百年。
“好,听你的。”孟老爷颇喜欢闺女目神如飞的自信小模样,怎么看怎么像他家女神太太。
行装打点好,可以先送去的,就先托人送过去,也好将来轻车简行。
收拾得差不多时,孟约收到陈蕙容的来信,陈蕙容果然给所有鹿邑县交好的小美人都送了信来,给孟约写的是“多谢阿孟的腊肉和牛肉辣酱,吃一路来,使我到零陵县后并不觉得饮食不合胃口。只是永州多雨,处处湿润,仍觉不惯,来日阿孟得暇,倒不妨往湖广道来,想必此地饮食你也极喜”。
除写这些就是报平安和问好,孟约看毕提笔给陈蕙容回信,问好道好,顺便提一句将要赴京城,随信把京城的长平里的地址附上。
没几日,京城吕教习的信又来,吕教习的信已经不能叫信,装订起来已是一本薄薄的书。其中写了孟老爷到任江宁织造主事后可能遇到的纵横交错关系网,另有京城物价,时兴衣装式样,还有人情往来,出门会客的种种风俗。
“所以我就说京城不好嘛,好些人辛辛苦苦一辈子,就为临了临了能舒舒服服过日子……这倒好,不过迁居京城,便得给自己套上笼头,戴上枷锁。”孟约越看越觉得,在鹿邑简直是神仙日子。
槽要吐,书信里写的种种也要牢记,孟约现在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去京城后,至少不用再天天拒绝或应付周家的帖子,更不用面对周老太太的苦口婆心。
将收信整理一番,抄录一份准备给孟老爷看,自然,孟老爷这时节压根没工夫看,水力纺机纱机正在紧要关头呢。孟约觉得以孟老爷现在的劲头,是要卯着劲,在年前把水力纺机织机都造出来。
孟约方收拾好纸笔,冯妈妈进来道:“小姐,管家叫我来问您一声,追风胖达和大豆小箕是否要提前送去京城。”
“先送过去吧,请先生帮忙养一段时间,好在它们跟先生也熟,不会不惯。”孟约并不知道吕教习在返京路途中诊出喜脉,吕教习来的书信也根本没提这事。
“是。”
从鹿邑县往南京去,要是脚程快,十日左右就能到。
孟约没想到她这才把四只狗打包送出去,没过两天吕教习又追了一封信来告诉她诊出喜脉的事,孟约不知道怀孕能不能养狗,但吕教习夫妇好容易才有个孩子,还是小心为上。孟约赶紧又追出一封书信,说听老人讲有身孕家中最好不要有猫猫狗狗,请吕教习派个妥帖的下仆到新买的宅院里看顾就行。
京城里,先接到四只狗送上门,再接到孟约书信的吕撷英:“真是个会找麻烦的,昆阆你看这下怎么办?”
“有其徒必有其师,你自作主张要为弟子修缮房舍,现在那里乱得很,哪能把四只狗送过去养。不然,先送到大哥那里去,左右宅院大,随便找一处养下,等房舍修缮好再挪过去。”四只大狗乖得很,卢昆阆也喜欢,要吕撷芳没怀孕,养一辈子他都乐意。
“倒也不必,重崖那里冷清得很,不如把它们送去给重崖作个伴。四只狗叫人训得极好,说不得那位那夫人再来,它们还能帮得上忙。”
吕撷英: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第23章 谢作者不杀之恩
吕撷英一身52书库养出来的爱好,却偏偏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由来是想起什么就是什么。因她要回娘家去一趟,便直接派下仆把四只狗送过去,等到王醴接到消息回府,便看到叶慎章被四只狗堵在前院,进也不敢进退也不敢退。
这位怕狗,往死了怕的那种怕,四只狗多乖觉,头回见着怕它们的,遂把叶慎章当新鲜玩具一样团团围住。下人也不知四只狗是不是凶性的,站起来一个高的四只大狗,毛长且油光滑,一看就是精心调|教过,像这样的狗要是用来看家护院的,必然十分凶猛。
叶慎章虽看来风采未失,但见了王醴双目熠熠,如同见救世天神:“重崖兄,快请搭救我。”
往常看着时时都如智珠在握的人,被四只大狗围得什么珠都抛到九天云外去,王醴也算是大开眼界,他对接下四只狗的管家问道:“吕姑姑遣来的人可留下什么话?”
管家:“道是四只狗着人驯养过,只管好吃好喝伺候着,平日里别拴着,随便它们满处跑,此外还给了一枚铜薰铃和几件给狗玩的小物什。”
命人将铜薰铃取来,轻轻一晃,四只大狗立刻不再关注叶慎章,齐齐看王醴。各地的驯犬人调|教手法多有不同,但出色的驯犬人,调|教出来的家犬大都能听懂简短的口令:“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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