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古代怎么操作?
当年她到底哪根筋不对,去学美术史,感觉学个修车或学个开挖掘机都更有用得多!
像这种事呢,还得孟老爷出马,大明的粮都在哪些人手里,绝对不是官府:“这事不慌,待为父替你们出去游说一趟。”
昔年人心惶惶是,是世宗游说豪族,费去不知多少口舌,碰了不知多少壁。轮到孟老爷反而没世宗那么难,他行商多年交游广阔,哪能没十个八个过命的朋友。孟老爷一出马,立刻联络到几家豪族,携手以正常市价大量出售油盐米面。
当然,买去囤积的就别想能来凑热闹,孟老爷十分潮地把实名购买,各家自按户买,是愿意买足半年的也可以,想买足一年的粮的也尽管来。孟老爷还联系了南边的几大粮商,听说收购价高二成,运粮的事宜全部由买方负责,他们简直疯了似的要往这边卖粮。
今年难得老天爷给脸,南方雨水没前两年多,眼看是个丰收年,再加上藩地种粮的农户也预先报了产量到粮商这里,南方的粮商们,看着仓库里的粮发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孟老爷一挥手,蒸汽机车加班加点往亳州送粮,他一算这数字怪可怕,赶紧问邻近的州府郡县要不要粮。
王醴:有岳父,没烦恼。
事实上,烦恼还是存在的,蝗灾旱情,不会因为粮食问题得到解决而跟着解决,只不过是不用担心乡民惶惶之下失去理智而已。黄湖与肥水二肥,自然还是得去,孟约说她也想去,王醴却有些犹豫:“年年,我很不愿你看到这些。”
因为知道小甜甜肯定会难过。
“可是,你说我编故事需要多看人间事的,这也是人间事,而且是大事要事。”孟约隐隐觉得,她应该去看一看。
王醴思来想去,还是答应了孟约,不过他有条件:“外出需得与我一道,不要单独离开,即使不慎走远,也要把护卫带在身边。日头太烈,得穿戴严密,带好防暑的药丸,但凡有不舒服就赶紧回来,别闷声不吭地生扛着。”
“好。”
王醴说完,还有些不放心,在他心中小甜甜就是这么身娇体软经不得摧折,叮嘱厨下多做些薄荷绿豆凉糕,王醴才和孟约同胡院士他们一道启程去黄湖县。
没到黄湖县时,孟约满脑子都在脑补种可怖的画面,到黄湖县才知道,情况还好,乡民看起来状态都还可以。要不是一路过来,两边路上确实没着多少绿油油的青苗,都要让人以为,他们并没有遭遇灾荒。
不过要是仔细看,乡民的眼底还是充满不安的,这种不安,大概只要到地里能耕种出粮食来,才能彻底放下,只是不知这个小冰河时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第259章 何愁家国不兴,民族不强
与此同时,已经不再犯熊的晋王殿下持宣庆帝手令,前往西方各旱情严重的地区。
朱既彰这些年也没白浪,他是真正见过百姓如何苦的,只是他们过于坚韧,坚韧到让自己在一年一年似乎没有尽头的苦难中渐渐习惯。他见过麻木空洞的眼神,见过被困苦的生活压塌的脊梁,也见过瘦小的孩子为一碗干净的水翻山越岭。
但真正到了旱情最严重的地方,一切依然远远超出他的想象,甚至让他生出一种“这真是吾国吾民,大明疆域”的内心诘问。
“殿下,小心。”
侍卫的提醒,朱即彰仿若未闻,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真的是好似被挖走一大块,又疼又慌又空。
山下,十余衣衫褴褛的乡民扶老携幼缓慢前行,他们不缺少食物,他们缺水。干旱让人几乎失去了所有颜色,连喝的水都稀缺,更遑论洗漱浣衣。山脚下有一处湿润的泥浆地,因断了水源,早已是一滩死水。在大明各级医馆年年着力宣讲各类防病防疫知识,人人几乎都耳熟能详的情况下,乡民见到这滩浅浅的,滋生着蚊蝇与眼不可视病源的泥浆水,依旧被他们视若珍宝。
他们中有人往泥浆地上,铺开一张布,吸饱水后又换上另一张,又有人将吸饱水的布拧干。待接满一桶泥浆水,以层层纱布过滤,落入另一个桶中,桶里应该是装了细沙炭粉之类可以使水大体澄清的东西。水从上面倒下,又从下面流出,依然还带着浑浊的黄色,这些水被乡民就地造火烧开后,最后一人分得一碗浑浊不堪的水,有多余的水则都被收起来。
乡民们喝水时,跟随乡民的一头驴,卖命地舔着还余有些湿润的泥浆。
“离此处最近的水源在何处?”
“二百里开外。”
“下去告诉们方向罢。”
朱既彰没有下山去,因为他并不是很抱希望,这些人,是但凡能活下去,就不肯背土离乡的。对他们来说,家里有房有地,有禽有畜,不是真到渴死饿死,他们绝不肯离乡。有房意味着不必陆宿街头,有地意味着当雨落下时,地可以耕种出粮食蔬菜来,有禽有畜得喂,轻易没谁舍得杀。
果然,侍卫下山去,告知二百里外就有稳定可供长期饮用的水源时,乡民有喜有忧。今年的旱情,可以说是有明以来,最严重的一年,如长江黄河这样的干流,都有许多大型支流干涸,长江本身即使有南方的雨水充盈,水位线也一降再降,可想而知,今年的旱情有多严重。
“二百里,若是铺自来水管网,需耗几何?”
侍卫没法解答朱既彰的提问,他只知道,南京城的管网没花多少钱,但那是南京城地下本来就有成熟的防洪工事的缘故,省去许多开挖的人力物力。所以,这个没花多少钱,换到别处,还得加上这笔支出。
“罢,先记下罢,回头再去跟工学院工部户部扯皮。”
朱既彰这一行,在旱情最严重的地方整整走了一个月,当他再回到亳州时,落在孟约眼里的熊孩子,已经彻底变了面目。
“晋王殿下?”这是怎么了,朝廷出什么大乱子了吗,怎么变成这样。才月余没见而已,弄得跟像是几年没见似的,还是风霜严,波澜阔的几年。
“姐。”朱既彰现在直接称姐,一则是回南京后,知道自家兄嫂把孟约当作自家妹子,他自然当喊姐,二则是孟约面带担忧的样子,让他不自觉就直接喊了姐。
“先别说了,赶紧去洗漱洗漱,我让人给你准备吃的。”孟约看着都心酸,从前鞋底都恨不得不沾片尘的熊孩子,如今这满头满脸脏乎拉的样子,真让人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怪不得萧皇后说是换了个人呢,真是比她还像个换了瓤的。
待朱既彰洗漱更衣毕,又是朱冠玉面小郎君,就是瘦了很多,从前是个圆乎乎脸的风流少年郎,如今这样子真让人觉得心疼:“赶紧多吃点,别饿着。”
孟家的饭菜素来不讲究七大碟八大碗,都是有荤有素上几碟,向来不很铺张。即使这样,朱既彰也盯着桌上的饭菜看了片刻,倒没说什么,只埋头把量并不多的三菜一汤吃了个干净。
“够不够,不够再给你做点?”
“够了,谢谢姐。”朱既彰喘口气后,才同孟约说起一路的见闻,说得差不多就要起身去工学院。虽然所有工事都归工部管,但工学院离西北更近,工学院也有开工事的权利,比起去南京扯皮,眼下先跟工学院扯皮要更快,也更容易快速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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