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在前_弈澜【完结+番外】(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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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年年心最细。辰光已不早,来,我们进屋去。这几日,年年可有绘什么新画稿?”此处的画稿特指春宫。

  孟约:一言不合就开车的师兄真是……太性感迷人啦!

  “有有有……”

  一夜骤雨疏花,枝头开得正好的紫薇花,被骤雨打落一地胭脂色花瓣。孟约揉着眼睛坐起来,乍一看王醴还在被窝里跟她腻着,有点怔,然后才想起今天王醴休沐:“师兄,该起来了。”

  “真不该同你说去相溪赏兰,这会儿我只想和年年一起在被窝里待上一整天。”王醴这话真心的不能再真心,好不容易歇一天,竟要舟车劳顿出去赏什么花,远不如荒荒唐唐地在床榻上与小甜甜滚一天来得轻松愉悦。

  “虽然我也这么想,但是……人不能言而无信呀。”

  王醴:果然不能在小甜甜面前说类似的话,因为她会刻在石头上,记到天荒地老去。

  吃过早饭,同朱载宥说今天去相溪,朱载宥连忙表示,他得去和武课师傅说一声,然后就能出门。小孩子,能出门玩,比什么都高兴,看着朱载宥欢腾无比的背影,孟约和五醴对视一眼,既无奈又有些好笑:“这回便算了,下回不带他。”

  “我看可以跟阿宸明说,官家和皇后出门玩也不爱带他的,他应该很习惯才对。”孟约觉得,有那样天天给儿子嘴里塞狗粮的父母,朱载宥肯定早就已经知道为什么不能打扰人家好好的二人世界——狗粮吃太多容易变态,看别人秀恩爱太多容易瞎眼。

  不管以后怎么样,这回是甩不掉朱载宥这个小电灯泡的。

  相溪在谯郡以东,在两山相夹之中,相溪水流较缓慢,但水量并不少,水质也格外好。这里盛产建兰,却并非是原本山中就有的,而是当年一个贩花的商人看中这里,买下来想作为培育兰花的地方。但那商人有生之年,相溪都没产生多少利润,商人也老早改行,而相溪的建兰却渐渐成了谯郡一景。

  “相溪亦是富庶之地,阿宥去了就知道,今时乡民家中多有富余。”只是口袋里有钱,在天灾来临时,仍不如有粮来得让人心安罢了。

  “是天下人多半如此,还是只有些地方如此?”

  “虽我很想说天下人多半如此,但事实确是只有些地方如此,不过,谯郡远远比不得南京,阿宥若有心要看,还是能看出许多不同于南京的事故或故事来。”这大半年在谯郡做一州官长,王醴可谓是什么大麻烦都遇到过。

  “我知道了,我会去看的,谢谢姑父。”

  王醴只笑不语,略有点想伸手捏一捏太子笑的时候,略有点圆鼓起来的脸颊。

  花赏到一半,朱载宥就报备一声,和侍卫去左近的村庄“实地考察”去了。王醴和孟约相视一言,满是笑意:“如此,便只你我二人啦,师兄。”

  王醴:“我记得有张图,是在野外?”

  孟约:“这不行,那张画画完我要烧你不肯的好么,跟我没关系,你要演,你一个人演去,我不作陪。”

  王醴不由笑出声,道:“逗你的。

  两人沿溪而上,溪畔的建兰依水而开,美不盛收,不似寻常兰花清淡幽野,建兰的花有一股子脂粉气。中午,他们一行就在山脚下的村庄吃午饭,还措了朱载宥小半天交游的光,他们混到一顿免费的午饭。

  除了主食粗糙点,菜都做得十分家常而美味,朱载宥却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回去路上,王醴和孟约都问他,他却想了一路,直到孟家门前下马车时,才开口:“他们是不是都这么苦,又这么容易满足?”

  “怎么了?”

  “相溪之下,确实家家富余,但那都是省出来的。菜都是水煮出来的,不是来客人都舍不得放油,一个月难得吃一次肉,一年里有小半年要吃粗粮,我中午尝了一口,喉咙到现在还疼。姑父,这样的富余,哪里是真正的富余。”小孩儿的脸上充满控诉,虽然也知道其实不关王醴的事,毕竟王醴才上任,且天灾也非人力能左右的。但,拿家家富余这种话来跟他说的,却是王醴呀。

  第267章 能为太平人,才是真盛世

  黄昏的阳光铺满人间,如融化的浑金,带着晕光的黄,明亮而温暖。

  面对朱载宥的控诉,王醴不紧不慢地下车,把孟约扶下来后,才看向朱载宥:“阿宥,所谓盛世,从来不是人人锦衣玉食,只要天下百姓人人食能果腹,衣能蔽体,幼有所学,老有所养,便已是盛世。若要说苦,百姓从来苦,孰不闻《太平广纪》中语‘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此乃替万民发声言。”

  “但,太平犬实属无可奈何之选,能为太平人,才是真盛世。”

  “阿宥,官家与内阁,可有不当他们是吾同胞?”

  朱载宥摇头:“不曾。”

  “可有处处盘剥,民怨滔天?”

  朱载宥再次摇头,不但没有处处盘剥,民怨滔天,反而他看到的都是为生在这个时代而庆幸,甚至对整个大明的“上层”都充满感恩之心:“没有。”

  “官署可曾在饥荒瘟疫天灾战乱中,弃吾同胞于不顾?”

  “不曾。”

  “吾国之民,可是愚民?”

  “不是。”大明并不施行愚民政策,只是很鼓励读书识字后,把学问做到实处去,而不是满口清谈空论。

  “一个能让人拥有尊严,能保有体面生活的世代,是否可以谓之盛世?”

  朱载宥:完……完全可以?

  王醴:“不,还不够。”

  “若有一天,不论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不会再恐惧害怕,并保有冷静地从容地应对一切,心中对这国始终充满信任与归属感,而这国也不负他们的信任,那样的世代,才是真正的盛世。”

  把“归属感”这词造出来,并不久前才解释过含义的孟约:……

  “所以,阿宥,你要努力。”

  孟约觉得这担子好重,朱载宥却慎重而肃穆地点头。

  眼睁睁看着小孩被忽悠,孟约头一回发现,王醴很擅长干这活儿,先扬后抑,又再扬,一大桶冷水浇头后一大桶鸡血下去,把小孩浇得不要不要的。目送小孩斗志昂扬地去四锦院补功课,孟约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王醴:“师兄,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能说会道。”

  “年年,我们还是晚几年再生孩子吧,看着他……才知责任有多重大。在不能确定我们能肩负起这样的责任前,将一个生命带到世上,是轻率而不智的。”当然,能继续二人世界那不必分心的温情脉脉,也是极重要的原因。

  “那可不光是我们说了能算的,想来我们拦不住,不想来也勉强不了,”孟约现在已经到了,谈论起生孩子都可以完全不脸红犯羞的地步,毕竟已经实践过那么多张自己绘的春宫图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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