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洗头,真的是个大工程,撇开洗的过程不说,就说干头发,得先拿帕子一点点绞干,然后再包个帕子吸一会儿湿气防止滴水,再坐到薰笼前由侍女一点点摆开,在烘干的过程中,还得由两名侍女一左一右,把那些不听话的头发给理顺。所以,在这样的时空里,拥有一头柔顺干净的长发,至少意味着家里的生活水平在大多数人之上,不然怎么侍候得起。
“别怕啊,先一通吹,吹个半干再来琢磨怎么把头发吹顺。”孟约趁吹干的工夫,还回想了一下,在现代的理发店里,理发师是怎么给她吹头的。也不复杂,也差不多就是吹到七八成干,再拿卷筒梳给她吹直,别看理发师弄着容易,孟约在家洗头也想过自己吹,但从来没成功过。
不过侍女竟然摸索得挺快,虽然没达到理发师的程度,好歹能把头发折腾服帖。可能是本身就是比较直比较服帖垂顺的发质,搁现代是不是需要每年做直发的那种。
吹干头发,孟约觉得头都轻了几斤,开心地直接叫侍女编成蓬松的鱼骨辫,这还是之前孟约教的。这里得说,她是个手残党,从来没给自己成功编成过鱼骨辫,委实是侍女领悟力高,编出来的辫子想蓬松蓬松,想顺滑顺滑,只能说一句不愧是吃这碗饭的。
“行了,都去吃饭罢,以后想洗头了,也用吹风机吹干。女孩子家家的,尤其是冬天里,千万别顶头半干不湿的头吹冷风,多伤身体呀。”孟约想,等到以后,一定要把女孩子们喜爱的各种小家电都造出来。
比如暖手宝……呃,这算小家电吗?应该算吧。
比如电热毯,电热毯真的是好东西呀,生理期的时候,尤其是冬天生理期四肢冰冷的时候,有人型暖炉都不如电热毯来得温暖体贴。
还有蒸脸的蒸澡的加湿的,扫地的和熨衣服的……等等等等,当然21世纪,对女性最友好的发明之一仍然要属洗衣机。不过一时半会儿造不出来,就只能先紧着小家电造,就是小家电,也还有现在没法造出来的呢。
晚上“一家四口”坐一块吃饭,朱载宥频频看王醴,王醴不明所以,但见朱载宥没说话,便也不开口。待到吃过饭,王醴才命人给朱载宥递话,让他要是有事,直管明说。
朱载宥有点小羞涩,啊,别误会,这源于朱载宥第一次求人,毕竟这位从前什么事都有人搞定,今年他来谯郡,就带了俩日常照管起居和一个教地武艺的,那大队人马都被宣庆帝留在了南京:“今年爹没让侍读学士们过来,我原本以为,现在已经没有能难倒我的,但……还是有很多的。”
小少年,聪明,有点小小自满是可以理解的,很快能意识到自身不足,自然是件非常好的事。王醴别看一张坏人脸,其实待人并不严苛,反倒十分宽容,尤其……不是自家孩子的时候,又是一国储君的时候,宽容起来就更没压力了:“我虽未必尽知,但阿宥若有不明之处,尽管来问我,倘你我皆不明白,亳州亦有大儒,我们亦可登门求教。”
“多谢姑父。”朱载宥其实挺看脸的,王姑父这张坏人脸,挺能唬人的,朱载宥就属于被唬住,以为不好说话的。但相处已久,就知道并非如此,单看他孟姑姑天天甜甜甜甜甜的,就知道王姑父这张坏人脸下是一颗无比柔软的心。
朱载宥读书读得很深,比起王醴在同样的年龄时读的书所涉更广,王醴确实不敢说能教导什么。好在学问嘛,总是一起参详,就能越参越明的,即便不明,亳州也没少潜伏着大儒,不用亮出朱载宥的身份,就是等闲的士子求上门去问,也有许多愿意教导的大儒。
于是,接着小半个月,朱载宥都在王醴的带领下,前往拜访在亳州安居的大儒,他们有的是本地人,有的不是。这传统意义上的中原,从来不缺乏学潮,不过小半个月,王醴和朱载宥的向学多问,就引起一股登门求教的风潮。
孟约默默给全亳州学子贴个内心吐槽——原来只要我们登门求问,大儒们就会教的,以前还以为大儒们很高冷呢,不曾想这么平易近人。
大儒们:上门求教的人越来越多了,才发现亳州尽读书人,连家门口卖肉包的小贩,张嘴都能问出让人需要思索一番才能作答的问题来。那么要不要开坛做法……不是,开坛授讲。
然后整个亳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中,原来他们茶余饭后,也可以不必只说柴米油盐,也可以说点有意思的话题!
第286章 演戏如人生
在吃着腊肉的大儒们琢磨开坛做法的时候,宝云楼里《巨星》第二场戏即将上演。
《巨星》第二场戏的水牌是朱载宥画的,太祖身在河汉中,有宽袍大袖头载冠冕的淡淡虚影,还有身着未来服饰的真身淡化在河汉灿烂里。星星是染色的碎玻璃碴,用胶水黏在夜空的背景上,有大有小,有疏有密,衬着隐隐于云中的无数星辰之上,仿佛真是从天际采下来的一片星空。
戏迷票友们光看水牌都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因为从水牌上就能看出来,太祖还是卖身了,太祖还是踏上了成为戏子的不归路。戏迷票友们痛心疾首之余,都静静坐在台下,等着丝竹响起,楼山雪登台。
“明明应该去寻打鼓人,让她改,可为什么咱们还是踏踏实实坐在这儿,等着楼山雪亮相?”
“约是想看看打鼓人又怎么折腾太祖了,好回头说她?”
“那可得想好,打鼓人的夫婿可是咱毫州知州。”
“说也说不得,拧又拧不回,还能怎么着,等着看呗,好看就继续看,不好看……”大约也还是会来看,好像似乎也许可能折腾太祖的戏,他们确实爱看?
孟约带着朱载宥在楼上,王醴说稍后来,这会儿还在衙署处理公文呐。开戏还得两刻钟之后,宝云楼里却已经坐无虚席,孟约同朱载宥说话间,朱载宥忽然起身:“怎么了?”
“是孔学士,姑姑,我可以请孔学士过来吗?”虽然因为太祖这个穿越者,孔家的趄然地位已经很难再树起来,但也家依然还是孔家,朱载宥说的孔学士便是孔家人。
“行,你去吧。”
老头儿年纪不轻,身体却好,精精神神的满面红光,等闲的年轻人都未必能有那样的好气色。小学徒解释已经没票,不能现加位子,老头儿也不多纠缠,转身就要走。朱载宥下去正好把老头儿迎上来,不然老头儿就得明天下午来看。
片刻后,老头儿被朱载宥领上来,朱载宥负责介绍,老头儿听罢笑道:“早就想见见打鼓人了,没想到今天能见到,原本说阿宥问得刁钻,挺讨人嫌,现在看来没白被他和王知州为难,好歹见着了打鼓人。”
“孔学士也看我的本子?”孟约还以为,大明那些博学多识的大学问家们,都会骂她呢,从孔学士来看的话,她还是能为主流所接受的嘛。
“我看得晚,《乘云仙宗》时才开始,说起来,最有意思的还数《闺门令》与《太祖秘史》,最耐人寻味的却是《龙戒》。”孔学士说着坐下,就着朱载宥递来的茶喝一口,就要细细与孟约分说《龙戒》里那些将会引来千古争论的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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