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暂时先不教,先喊有兴趣的人来熟悉熟悉,好歹把机器摸熟是吧。”
这话梁礼光认同,没准有人就有那天份,摸熟机器就能拍出与众不同的来。这边定下来,梁礼光便回工学院,一则召集感兴趣的学员过来,二则再造几台机器,三则回去把助教学员们拍的胶片盘整理一下,取来给孟约看片。
车站送别梁礼光的次日,就是《菊下楼》第二场开戏的时候,二月初一,早上太阳还挺好,到午后天空飘来一层薄薄乌云。孟约道是要下雨,不想等她出门去看戏时,竟飘起雪来。
打穿越后,孟约见过的雪,多不胜数,她这才来几年。每到冬天的时候,她就想北方供暖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北方的冬天长,南方的冬天不比北方暖和,但南方的冬天来得急去得快。大明的冬天也长,九月初就开始下雪,能一直下到次年三月底,这里的月份都是指农历。
“怎么又下雪啦,都二月啦。”孟约在最开始还觉得挺新鲜,到现在已经不那么爱下雪天了,不好出门,路上行人也少,连小摊小贩都不爱出摊,皆窝在家里取暖呢。
王醴看看天色,与孟约道:“若是太冷,过两天去看也行,今天外边风挺大,更显得冷。”
“我不去,大家会不习惯的,我也不习惯呀。”自己的首场戏,她每次都必到场,除非不在南京,那没办法,在就不能缺席。
见孟约要去,王醴也不多加阻拦,左右在马车里,多加个手炉,也不至于冻着:“那看了戏早些回,外边的吃的就别吃了,冷得快,女儿家最冻不得。”
孟约连应几声,才同王醴一道出门,王醴得去通政司升班,小阿雝这会刚睡下,等他醒来,孟约差不多就会回家,不至于让小家伙一醒来见不着她。到德麟班外的街道上时,原本细细的雪愈发见大,孟约跃下马车时,听到左近有人叹气说:“即使是不差吃穿,价钱再稳得住,也得多少升一点,贫寒人家的日子总归还是会难捱些。”
“难捱总也比没活路好,无非是富家施粥,贫家省着点过。不过这年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暖和起来,想想这都好些的,记得我们小时候,南京城哪有这么冷,每到二月春风就回暖,至十月天都还不算冷,十一二月才能见着点雪沫子,哪像如今这天气,雪最大的那一年,齐腰深。”
“可不是,想想咱南京城都齐腰深的雪,往北走,还不知多吓人呢。”
“只盼着天竺新罗这些地方能种出更多粮油菜蔬来,加上自家少少收成,把这些年捱过去。”
“正是,既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转,便唯有众志成城而已。”
孟约曾在现代的网络上看到过这样一番话,说是清朝满人入关,把能死敢死肯死,不要性命也要坚持心中信仰与义理的仁人志士,都屠杀得一干二净,从此中国便把铮铮铁骨与凛凛气节一同作了陪葬。听着左近的交谈,孟约想,丢掉的也许不止是铁骨与气节,不然,为什么时风世俗会每况愈下。
“阿孟姑娘,今儿还当你不会来呐,这大冷天的,姑娘家家的干嘛出门,别冻着自己。我家中闺女,一到冬天恨不能拿棉被铺了地才肯下来走动,幸而早两年改了地热,这样才总算能把冬天捱过去。”
“我倒还好,羊毛料也挡风,回头不给令嫒也多做几件羊毛料的,羊毛衫羊毛裤也极好。”羊毛料没有大力推广是因为如今除御供,还是供军***户部采买制官服。孟老爷已经把织羊毛料的技术都交给织造府,但是吧,织造府也一时也转不开供应,孟家的织坊就是再扩大,也没多少货能拿到市上来卖。
“这倒晓得,如今差官们冬日里都有两身,是挺暖和,只是市上难得找见几家卖的。”
所以,要大力发展电力呀,等到纺纱和织布都能用上电的时候,必能敞开了供应。只是南京的水电站都才刚选好址,工学院还在做设计呢,谯郡的水电厂,目前也刚够供应电灯电扇之类的,再大暂时还办法。
说话间,大家伙儿都进了戏楼,台上常抱云已经扮上,出来冲大家伙拱手道谢,这是常抱云的习惯,逢戏开场前必上台来。打过招呼,丝竹声起,风雨飘摇的绘景幕布,衬着今天的天气,很让人觉得有点冷。
今天的戏,演的是风雨飘摇中的菊下楼,在写戏文时略作了改动,菊下楼是祖上留下来的产业,如今查清后被官府归还。葛衣老仆喜极而泣地告诉太祖时,太祖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每天吃吃吃的日子太开怀,以至于他一想到他还得做菜,就悲从中来。
英魂们吐槽道:“往日官家手艺妙,煎炸烹煮样样行,而今接手菊下楼,必是……蒸蒸日上气象新。”
太祖:“若欲求死,朕自好心,成全尔等。”
英魂们:“官家且住,吾等已死得齐齐整整。”
太祖:……
台下戏迷票友:看来这菊下楼是别想好啦。
第397章 日落西山红霞飞
《菊下楼》这部戏,要说最大的影响,大约是南京城里的好饭馆生意好得连坏天气都挡不住。当然,重庆江边码头的菊下楼就更不用说了,自《菊下楼》开演,就有戏迷票友问,是不是真有个菊下楼,一听真有,真是恨不得打飞的去吃。
还有票友笑问孟约,收菊下楼什么好处,居然肯为其写传,第二场戏出来,没人问了。风雨中破破烂烂的菊下楼,连油盐酱醋都不齐全的菊下楼,厨房里端出来的面连狗都嫌弃的菊下楼……这分明不是收了菊下楼好处,而是菊下楼的饭菜吃过后不满意才怒而掀翻桌子。
所以说,文人,尤其是笔杆子硬的文人,断断不能得罪。
对南京人,甚至是所有大明百姓来说,《菊下楼》都只是一部虽然会让他们馋,却并不至于太惊奇的戏。不过,《菊下楼》上映同时拍摄的戏曲电影,却终有一天会令整个世界都惊奇。
是的,在孟约努力为了让后辈子孙,没法用“大吃货帝国子民”自侃的时候,《菊下楼》很快就将飘洋过海,去到那些前人曾造访过,或不曾造访过的土地上发散它的魅力。
“常兄,你刀工真好。”
常抱云正切着墩没工夫跟孟约闲搭话,那边梁礼光拍着呢,旁边的小学徒来答的孟约:“常先生练了四个多月,从冯先生来起,常先生就向冯先生请教。冯先生说他们做学徒那会儿都是从切墩开始的,光切墩就切了三年,常先生道他这也没法练三年,能练几个月是几个月。练到现在,冯先生都说演戏足够了,常先生还是天天练呢。”
要不怎么有些人仅是戏子,有的人称大师,有的人则是宗师呢。不管干什么,但凡肯下苦功夫,即使不能征服最高峰,也能到高处看云生足底:“说起来,这些日子还得多谢冯先生,要不是有你我们这戏还不知道怎么演呢。”
冯林笑着点头,道:“也是这般孩子都肯下苦功,不然我就是有心教,也没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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