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起来万分狼狈,也万分颓唐沮丧,但确实是孟老爷没错。不过孟老爷好端端回来,却仿佛死去了一样。孟老爷衣服上还带着未干的血痕,脸上也残留着没被雨冲刷干净的血迹,甚至连头发丝里也隐隐有已干的血。
“爹,你受伤了吗,他们对你用刑了吗,爹,你怎么样了,你哪里不好。春柳夏姜,快去请大夫。”孟约不知道王醴做了什么,这么快就能让孟老爷回来,但人回来总是好事。
只是孟老爷任凭她怎么呼唤,都如同人回来,魂没回来一般。平日里,只要孟约出声喊,就必然有回应的孟老爷,此时仿佛只是一具行走的肉身空壳。
孟约左翻右看,都没见孟老爷哪里受伤,只是精神状态很不好。夏姜去请的大夫来得很快,扶脉后对孟约道:“心窍失守,肝虚邪袭,神魂未能复位,先服几丸舒魂丹,舒肝解郁,生津归魂。然,舒魂丹只能解表,到底还需宽心,多宽慰宽慰令尊,离魂之症只需心窍朗然,便立等可解。”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爹谁送回来的?”
“回小姐,是大理寺着人送回来的,同来的还有王御史身边的人。道是王御史仍还在大理寺,许要进宫一趟,要小姐把老爷先安顿好,王御史恐怕要晚些才能回长平里。方才门上已经去了庆园,吕先生应当会过来,小姐先静静神,老爷还等着小姐开解。”春柳到底多跟孟约几年,十分清楚孟老爷与孟约父女间牵绊有多深,只要孟约无事,孟老爷早晚会好起来。
大夫用温水喂孟老爷服下三丸舒魂丹,行针活血通气后,观望片刻方道:“令尊当已无事,大约只是大悲大恸,导致心不住神,养一养便好。参茶仍还要坚持喝,元气足万事妥,阳气振一身安。”
“是,多谢大夫,我送您出去,回头还得劳烦您多来看看。”
大夫摆手:“看着令尊罢,老夫晚饭后再来。”
“好,多谢大夫,春柳,替我送送大夫。”
春柳送完大夫,又迎进吕撷英,吕撷英见到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孟老爷,长舒一口气:“人没事就好,不过,怎么这么快能出来?荣长恭其人,即使初至大理寺,也不可能失手到这份上。”
“不知道,不过,刚才爹是穿着血衣,满头满脸血回来的。倒不是爹身上的伤,我想着,可能是爹见了大理寺动刑,这才心神失守的。”孟老爷虽不能说长在蜜罐里,这些年做生意,却也真没遇到过太大坎坷太大波折。
吕撷英:“且先不说这么多,重崖回来便见分晓,方才我见大夫出门去,令尊这样,大夫怎么说?”
孟约把大夫的话转述一遍,吕撷英再松口气,孟约却仍还绷着,因为官场倾辄太令人惊心动魄,还不知道到这里是算完,还是不过是个开端。依据《三醮》剧情发展,这不过是个开端,可孟老爷在其中并非重要角色,应当能得安生。
“能不能暂时避开这浑水?”如果有能力,这浑水真应该搅一搅,可孟老爷真搅不起。孟约思量着,如果避开,可以用什么样的途径,如果不避开,应该怎么避免浑水污身。
“年年的意思是把令尊调出京城?这恐怕不容易,官场有官场的约定俗成,坐职不满三年,寻常很难调走,除非有什么意外之因。”
“比如?”
“比如重崖,坐职监河南道未满三年,但因战事需要,暂调为中译官随使臣出使奥托曼。”
孟约:怎么也没办法给孟老爷安个能随团出使的身份呐,这可怎么是好!
PS:是否要出使仍在考虑中,要去肯定就一起去,不去的话,王御史也不用去。
这章没有小剧场~请尽情脑补~
如果太祖没返穿回现代,而是返穿到五百年后的架空大明,看到孟年年那一大堆“太祖重生成已婚妇女”、“太祖穿越后,又二欠穿越”的同人本被奉为名著时,那张“你怎么能这么不乖”的脸。
第101章 早晚要出嫁,泛园好歹近
孟约穿越前也不过大学才毕业没多久,脑子里根本没有政治这根弦,思来想去,这事还得靠土著们集思广议。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等王醴因来,看大理寺究竟怎么一回事,孟老爷到现在还没能缓过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黄昏时分,王醴才从大理寺回来,匆匆忙忙吃几口饭,便开口道:“荣长恭逼问袁令昭,以袁令昭独子袁启作要挟,袁令昭四十才得一独子,身体素不是很好。荣长恭刑讯手段太过,袁令昭因畏惧自尽,孟伯父身上的血便是袁令昭的。”
“袁院士他……”
“幸而郭有光去得及时,不然恐怕救不回来,不过即使救回来,也要损寿元,血流得太多。”王醴说话间,琢磨片刻,搁下茶盏,“孟伯父大约认为袁令昭已然身亡,阿孟速去告诉孟伯父一声。”
吕撷英:“行了,你们一块去孟园,好好宽慰孟主事。”
回孟园的路上,孟约方又想起今天白天与吕撷英谈的迁调一事,就这个,她问王醴,是否有什么办法。王醴琢磨片刻,想起卢昆阆来,科学院不比太学,但科学院里的院士们,也有出去游学的。不过,孟老爷肯定不在可以想走就走的范围,唯院士才可以:“科学院的院士倒可以以游学科考之名外出,但袁令昭少说也得调养一年半载,孟伯父未晋位院士,只能由院址出面点孟伯父随行方可。”
“科学院里还有其他擅长机械的院士吗?”
“有,不过那位院士脾气古怪,远比不得袁令昭性情随和。”说起来,太学里时不时就有见出去游学几年不见信儿的,科学院却鲜少出去科考的,多半都待在科学院里,一待可能就是十年八年不带出趟远门的。
孟约叹口气,看来这里还得打个问号,步上台阶,一脚迈进家门后,孟约又想起荣意的兄长荣肃来:“荣长恭呢,他把袁院士逼成那样,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王醴摇头:“即使大理寺想大事化小,叶阜安肯代为遮掩,也有晁首辅在。袁令昭是机械中坚,晁首辅自不会坐视不理。”
“那就好,另外,我还有个疑问,到底那害我爹被拿去大理寺的人是谁?”孟约一直没问这个,不是没想到,是没来得及问就一堆事压到头上来。
“荣意的堂弟,孟伯父在工部时,便曾与之共事。”
孟约没问为什么,只知道,她这个《三醮》女主的脑残粉要彻底下线了。荣意堂弟的作为和荣意可能没有什么关系,但她们之间天然隔着沟壑,怎么还可能一起愉快玩耍呢。
走进孟老爷的屋子,便见原本喝了服了丸药睡下的孟老爷,已经起来坐在灯前,双目出神。不过他们的脚步声,还是唤回了孟老爷的注意力,显然,孟老爷此刻已经比刚从大理寺回来时要好许多:“爹。”
孟老爷过得片刻,方才幽幽出声:“年年。”
“爹,袁院士没事,郭少卿去得早,现下袁院士已经救回来,只是这一年半载的恐要好好调养,去不得科学院。不过,爹明日就能去探望袁院士。”孟约坐在孟老爷面前,刻意把自己脸上的表情摆得可爱一点,软萌一点——这世上,肯定没有比软萌闺女更能暖化孟老爷心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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