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望沉思片刻,抬头来打量那五个丫头。她目光扫视过一圈,便问,“你们谁最勤快?”
五个人纷纷上前一步,随后有两个指着另两个,嘴里开始笑着用粤语互相打趣。
A:“你也敢说自己勤快?真不害臊!”
B:“我可至少比你勤快一丢丢!”
C:“得了吧!你两要是手脚能麻利点,我们也不至于昨晚一点还在拖地板。”
D:“……我以为你们会一致推选我,没义气。”
A:“哟哟哟,谁不知道但给姑娘做事会轻松不少?我们站出来的,都是个想偷懒的。”
B:“那是你自己!我们看姑娘年纪小,又可爱,你这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大懒王!”
C:“对,伯爵路第一耍浑偷懒就是你!”
……
四个人吵吵嚷嚷半天,林楚望只是站在一旁听着,林大太太也没去劝阻。
乔玛玲便问道:“三妹妹能听懂广东话?”
楚望摇摇头,“听不懂。”
乔玛玲又笑道:“那你听这么半天是做什么?”
楚望:“广东话好听,我听她们再说会儿。”
乔玛玲:“……”
另两个粉蒸肉陪着她一起听这四个人鸡同鸭讲了半天,都有些不赖烦了。
这时林楚望便又问道,“你们当中谁话最少?”
她这话一问完,五个人都想举手。但是一瞬间,刚才吵个不停的ABCD就面红耳赤的将手缩了回去。硕果仅存的只有一个E。
这下连乔玛玲也看出些意思了,不由的将自己歪在栏杆上的身子慢悠悠的直起来,聚精会神的看自己这位不足十岁的小妹妹挑丫头。
楚望冲那个一直缩在角落里,存在感很低的E点点头,微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E小小声的说:“我叫蝶儿。”
楚望点点头,“那你以后可愿意跟着我呀?”
蝶儿红着脸点点头,“愿意。”
——
挑完丫头之后,乔太太又将三个丫头和乔玛玲一并唤到大厅里。
乔太太便道:“如今伺候的人是有了,规矩从了你们从前在老家的时候。等明年开学,真真和二丫头就该去上教会中学校了,三丫头要晚一年。在这之前,你们在家中,还有许多东西要学习,学习的东西,一应从了我这边的规矩,与你们老家又大不一样了。”
三个粉蒸肉又齐齐的点点头。乔玛玲则站在一旁,颇有些同情的看向她们:她可几乎算是熬出头了,这些小家伙可才刚开始呢。
乔太太道:“你们从前在家时,老派的什么刺绣、作诗写字都学的差不多了,到我这里这些也没有了。”
楚望听完不由重重的松了口气。
“明天开始,家庭教师都会上门来教课。形体:先从芭蕾学起;乐器可以学钢琴和大提琴,老师我也联系好了;玛玲从前的英文老师,最近回爱丁堡了,夏天才能回来。在这之前,你们的英文就由玛玲来教。”
说完,三个丫头都齐齐看向玛玲。玛玲则微笑着看向她们三个,笑容得体而迷人,看得三个粉蒸肉又俱是一呆,随即都一脸发奋的表情,心里想:一定要好努力,到十六岁也能变成玛玲这般优雅美丽。
随后,乔太太又说:“一日三餐,几点早餐、几点下午茶、几时晚餐,都有非常精确的时刻表。什么时候穿什么衣服,也统统是有讲究的——待明日裁缝来家中,再一一给你们讲解。”
三个丫头又纷纷不住的点头。
之后乔太太又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听得楚望眼冒金星,这才总结陈词:今天太累了,先去歇着,明日再从长计议。
楚望站的小腿肚子都酸了,这话一出,如临大赦。蝶儿适时的出现,带她去洗了个热水澡。
——
乔太太端坐在沙发中央,眉头紧锁,一只食指揉了半天,却怎么都揉不开。
乔玛玲本来就因为今天请同学来家里的事有些心虚,忙不迭上去给她捶腿按肩,“妈妈辛苦了。”
乔太太摆摆手,“也不累,就是海上浪大,晕了两日的船。”
乔玛玲道:“那三个小丫头怕也是受了不少罪,下午看到时,魂都丢没了——其中两个。”
乔太太道:“也是啊。不过小的那个,看着最瘦弱,本以为这一路带着她要受不少累——本身不想带她过来的,无奈你舅舅一早委托了——结果这小的反倒照顾了我们一路。”
乔玛玲道:“三妹妹看起来瘦瘦弱弱,不言不语的,下午挑丫头那一遭,倒是能看出来是个有智慧的。”
乔玛玲一言宛如惊醒梦中人。林太太猛的一回神,道,“你也觉得她最机灵,是不是?”
乔玛玲察言观色,觉出母亲不对劲,便问道,“她……是那位的女儿?”
乔太太点头,“尤其那双眼睛,像极了她。平日看谁都笑盈盈的,同谁都不置气,其实她心里的帐可清楚着呢——就是有些聪明过了头,聪明反被聪明误……哼,隔壁那位可不也是,打小最喜欢那位,言行举止,为人处世,不也都同她学的?说是什么名动江南的第一闺秀,手把手教出一个名动上海香港的第一交际花!哈!可不是笑话?她骨子里本就是个不守妇道的……”
乔玛玲恍然道,“所以妈妈便把那间房间给她。”
乔太太有些痛快的笑道,“我偏要一样的教这三个丫头,绝不偏驳谁。要是她愿意追随她母亲的闺蜜,她也愿意将这丫头收作她麾下大将,教她作这香港第一交际花,我也乐的清闲!看笑话罢。”
乔玛玲一边帮母亲揉按太阳穴,一边心里松了口气,心中无比感激这位三妹妹。她的出现,为自己转移了不少母亲的注意力,到使她逃过一劫。
没想她才松了口气,她母亲突然一个眼刀使了过来,“倒是你!”
乔玛玲心里一惊,她母亲一个食指已经戳上她额头。
林大太太恨铁不成钢道,“你一天到晚请些不三不四的朋友道家里来作客,不知是自掉身价的事吗?”
乔玛玲捂着额头辩解:“妈!她们是教会的同学,周末同去唱诗班的好友,哪里是什么不三不……”
乔太太突然又想起一事,“那天赵妈同我说,上周末,那个姓谢的开车送你回来?”
乔玛玲心中大惊,忙不迭解释道,“那天去教堂,下雨了,我没拿伞。好多人排队打电话到家,我心里着急,刚好谢家二少爷也开车从教堂去浅水湾,顺路捎了我一程。”
“你啊你……”乔太太勉强接受了她这个说法,“那个姓谢的,他老爷子断不会允许他娶个中国人做太太!”
乔玛玲心下不高兴,又不敢为自己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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