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博士重生到民国守旧家庭_唯刀百辟【完结】(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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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她对这门亲事是千般的不情愿。她的意中人应当是文武双全,飘然盖世的白玉堂;而面前这个,不过是个面容清秀,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罢了。成亲那晚上,他却只跟她说了一句话——“你别担心。今天之后,未来种种艰难困苦,我都替你遍尝七分;柴米油盐的不如意事,便尽是我的过错。”

  当时她听得心里嗤笑不止:你才多大,又能替我担当什么?

  而他却说到做到。

  世间种种艰难困苦,甚至生离死别,他都见过了,也都担住了——虽不足十全十美,但他都说到做到。

  他与别的那一些背着家中妻子在外花天酒地的交女朋友,甚至再度结婚的男人都不一样。却正因为不一样,愈发使得她自惭形秽。

  他越小心翼翼的将她呵护着,她便越觉得配不上他。不是不爱,也不是自尊。而是她的卑微,连喜欢都益发吃力。

  他尝试了很多法子逗她欢心。

  他从不嫌弃她如今面目可憎。同他外出,无数次被人当作是母子,他每每都会微笑着解释说,“这是我太太。”从不觉得她丢了他的人。

  生不了孩子,没关系。费尽心思将家中侄子过继到她膝下——可她呢?最近文钧好容易亲近她一些了,自从那天烟瘾发作以后,虽然嘴上不说,每当见到她,却仍旧能感受到他的恐惧与憎恶。

  自此她才知道,她配不上他。

  可她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样子了呢?

  不仅将自己弄着这副模样,还将竭力维护起来的温馨美好的家给毁了。

  有时候更希望他也能卑劣残忍一些,她更能好受一点。他尚未毕业那几年,她心中隐隐盼着他能在英国找一位女朋友常常陪伴着,带一点畸形的渴望,还有一点点痛恨。分隔两地那几年,她染上了大烟——周围的阔先生太太们都时兴这个,她有的是钱,也不是抽不起——这东西也着实令她快活。

  她所痛恨的不是自己的残缺和卑微,而正是他的言出必行。他说“艰难困苦替你遍尝七分”,这七分里,三分尘土苦雨,两分烈日狂风,两分凄苦寂寥;剩下三分春光明月照映的全是她的自惭形秽。

  而那孩子多好啊。从第一次看到楚望时,她便觉得——像个小太阳似的耀眼。那时候说不上美,却有着这个年纪所没有的笔直通透。一如她第一次见到徐少谦那一年一般:才学惊人,心性淡漠,看人时像隔着荒漠似的一望无际,心里却有一盏明灯。

  楚望虽比文钧大不了几岁,也才刚从孩子初长成为少女。她烟瘾发作将他吓着时,他第一个竟想着要向她求助。

  她自己是通透的,照的人也是温暖透彻的——她与他少年时是多么的相像。

  当然,也只有真名士颜查散,才配结识美英雄白玉堂。

  文妈知道她心里头在想什么。叹了口气说,“太太,请您千万别瞎想。您身体也不是不能好,老爷对旁的人也没有心思——这么多年了,他身边优秀的小姐也不是没有,再美再好,从来都不入老爷法眼。老爷什么品性,您能不知道吗?况且,那姑娘……不也有婚约在吗?”

  “我身体什么样,我自己知道。”徐太太一边说着,神思又不知道飘去哪儿了,嘴里念了两遍“婚约”,便猛的回过神来,忙喊文妈道,“那家少爷姓斯是不是!”

  文妈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又补充一句,“那家少爷听说也着实优秀,也是在伦敦念书。在外国写小说写得家喻户晓,名震中外的,近来比他父亲名头还要大。”

  “什么小说?家里有没有?”

  “文钧少爷说起过。他那里……应该是有的,我去替您问他要两本来。”

  ——

  外头春光明媚艳阳高照,徐少谦兴致颇好的出门买车去了。从前在英国时学会的开车,也是因为太太不大愿意见人,便偷偷学了开车,一心只想等学会了常带她出门去踏踏青。哪曾想车还没买,她不知怎么的,自己就托人买了船票回国了。

  这次突然想起买车,倒也不全是为了太太。英国来的外交官同南京政府在外交上滞塞不前,研究院众人闲的发慌,尤其是欧洲来的研究员们。梁璋用尽解数也没法使得迈特纳女士心情好转,他倒没发觉,楚望看在眼里偷偷告诉他,他私心想着买了车,一来可以带太太去海边走走,二来闲下来也能借给梁璋常带女士出门散散心。毕竟他三十大几了,家中母亲催他催得紧,连带着徐少谦也常跟着遭殃。他老家娘每回写信来香港,都有他一份。高兴了给他寄点老家的冬瓜西瓜,不高兴了一封信将他劈头盖脸骂一通——骂他为人上司不懂体恤下属,成日压榨着他,不肯放他外出谈女朋友。

  车第一次开到学校里,楚望见了就乐,开玩笑说:“不如借我开着玩玩?”

  等真的将车给她玩了,徐少谦又有些不放心:倒不是担心她不会开车,而是担心旁人看到她看车。正好研究院也有个无所事事的抑郁病人——他将奥本海默遣去盯梢着,两人开车到外头玩了一天回来,车上竟不着痕迹的多了个车载无线电收音机。

  犹太年轻人不则声的走了,楚望拍拍他的肩,笑得狡黠。小声说:“将车开到浅水湾人烟稀少的山崖子上,吹吹风赏赏月听听曲,风花雪月的,徐太太一准喜欢得不得了。”

  紧接着又说,“我手拙,可做不来这个,是罗伯特组装的。”

  没等徐少谦回过神,她便一溜烟的不见人了。

  等买了车,他却没得到几次机会同太太出门玩。太太近来精神看起来有些大好的模样,竟有兴致看起小说来。他问起,太太就笑着说,“这是楚望丫头未婚夫写的。里头那些人,倒是和你英国那些同学似的,越看越有趣。听说那斯少爷还译了许多著作,真是少年英俊。能有这么一门亲事,想必楚望丫头也作得相当不错的四六文章罢?”

  徐少谦去看那篇连载小说。看了会儿,赞赏道,“能对抛弃妻子的留学生作此戏谑之说,想必也是难得可靠的人才。”想了想,便又笑了,“几门中文课,她勉强能及格,在内地来的学生里排在最末……要与他互通信件,倒也难为那丫头。”

  徐太太手里握着杂志,支着脑袋看着他笑。楚望中文水平差,她早听叶文屿笑谈过无数回,自然心知肚明。只不过从丈夫口中听说,她才越发放心了些。便又问道,“两人般配么?你觉得。”

  “看过一回照片,相貌上是相当般配。即便言语上有些不通,各有所长,未来互相迁就些,倒未尝不能琴瑟和鸣。”徐少谦稍稍回忆了一下,又笑道,“突然关心起这个?看来是精神大好了。”

  徐太太精神是好转了不少,却仍旧不大愿意同他出门去玩。新车和新无线电收音机也都白白便宜了梁璋这小子。带着美人开着轿车听着音乐,将这岛上风花雪月都看尽了,最近几天见着他都红光满面的——倒像是成功抱得美人归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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