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袁长志一时神色茫然,孔浪见他不语,拔腿就要走。那名副将却一伸手将他拦了下来,厉声道:“这里岂容你说来就来,想走就走?”
孔浪道:“我现在偏就是要走,你能如何?”
那副将怒道:“你就一个人,咱们宰你还不是像砍瓜切菜?”
“那你便试试!”
那副将正要动手,袁长志却道:“慢着。”副将一愣,收了手。袁长志目视孔浪道:“有些事我要弄清楚,你还不能把她带走。”
孔浪道:“事情可以慢慢弄清楚,但她却不能再等了。她伤势如此之重,能救她性命之人在我群真会,朝廷里那些太医一个也救不了她!”
这时云小鱼忽然极轻地叫了孔浪一声:“孔香主……”
孔浪忙把云小鱼轻放下来,问道:“云姑娘,什么事?”
云小鱼已经气若游丝,她极为吃力地张了张嘴,泪水却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孔浪凑近她嘴边,听她说的是:“我可以……不回去么,我想……跟袁将军在一起……”
孔浪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抬眼看了看袁长志,一时有些犹豫,但当他低头看见云小鱼的伤口时,他摇头道:“你伤势太重,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就算你有话要跟袁将军说,也要等你好了是不是?”
云小鱼合上双眼,流泪不语,孔浪不忍道:“人总得先活着,才能谈其他。你现在必须去见陈长老,晚了连他都救不了你了!”
云小鱼这时却没了动静,孔浪和袁长志均都吃了一惊,袁长志用手指一按云小鱼的脉搏,顿时浑身冰凉:“她已经……”
孔浪却道:“此言尚早!”他抱起云小鱼,对袁长志道:“袁将军,我现在必须把她送回群真会,若天黑前见到陈长老,她还有一线生机,但你若执意拦我,耽搁了时间,她就铁定活不成了!”
袁长志瞧着已然毫无生气、双目紧闭的云小鱼,心乱如麻,他眼中既有不舍又有迷惑,最后终于沉声问孔浪:“那个陈长老真能救活她么?”
“他已经救过云姑娘一次。没有他,云姑娘绝活不到现在。”
袁长志听罢,缓缓背转过身,不再看他二人,对副将道:“放他们走。”
那副将一怔:“将军!他们可是群真会的人!”
袁长志默默摆了摆手。
孔浪立刻把云小鱼放上马背,自己随后上马,一勒缰绳,掉转马头,向着来时方向策马疾驰而去。
袁长志听见马蹄声渐行渐远,心中忽然甚是茫然和失落。但他将这股情绪强压了下去,翻身上马,对手下道:“出发!”
————————
云小鱼性命垂危,神志不清地躺了数月。
她连日昏睡不醒,偶尔醒来也只顾自言自语,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话,要让人喂药才能平静。
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外界却换了人间。
峡关一战向南霄没听沈瀚亭劝告,后方疏于防守,峡关城失守。
而就在此时,向天雕已经去世的消息在军中传开,恐慌和迷茫的情绪在底层士卒中间弥漫开来。尽管陈天河和褚兰舟及时稳定了军心,但之后的几场战役中,群真会依然节节败退。
而朝廷这边东魂和袁长志的部队势如猛虎,一路乘胜追击。到最后陈天河和褚兰舟两人均都心知,天时地利虽都还在,但“人和”却已经没有了。
人心已散,他们是输了。
圣祖561年八月,苍涟下令,将各地俘获的群真会重要将领押至皇城,在临江台校场斩首示众,东魂监斩,百官及百姓观看,尸首陈列三日,以摄不臣。
九月,雨季再来。
这一年的雨水比往年要多,仿佛像要把弥漫在千水寨中的暮气沉沉冲刷干净一样,这场雨下了足足半个月,连绵不断。
就在这雨下得好似没有尽头的时候,云小鱼醒来了。
那日她从混乱的迷梦中忽然醒转,睁开眼时,发现这是千水寨天罡堂院内自己的房间。
四下里一片静寂,只有外面传来雨滴敲打在窗棱上的轻响,听来甚是清晰。她脑中这些日子以来的云迷雾罩已经消散,神魂好似又回来了。
她想坐起来,可是卧床多日让她手脚无力,费了半天劲也没撑起身来,腹中倒是觉得有些饿了。
忽然外面门上一声轻响,有人走了进来,“吧嗒”一声,似放了个端盘在外间的桌子上,云小鱼听见问道:“是谁?”
那人走进房里,云小鱼一看是孔浪。他见云小鱼想起来,走到床边,一边扶她起来一边道:“你可算是醒了。”
他把枕头放在云小鱼腰后让她靠着,然后又去外面把端盘拿了进来,上面放着一碗粥和两个清淡的小菜。
云小鱼忍不住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战事如何了?”
孔浪却没答她,却问:“你饿不饿,饿了的话,就先吃饭,吃完再说。”
云小鱼确实饿了,她点了点头,孔浪把端盘放在她面前,把勺子递给她,然后拉了把椅子在一旁坐下,说道:“吃吧。”
云小鱼吃饭,孔浪在旁边看着,神色却有些沉重,一直不语。等云小鱼吃完,他把端盘拿走,云小鱼又追问:“现在是什么时候,咱们赢了吗?”
孔浪放下端盘,在桌边站了一会儿,似在思考该怎么说,最后他回到床边重新坐下,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详细地跟云小鱼说了一番。
云小鱼听完半晌不语,脸色苍白。孔浪若有所思地瞧了她半晌,问道:“袁长志是你什么人?”
云小鱼的手轻轻一抖,她抬眼看着孔浪,想起峡关那日的情景,知道他已全都看见,轻声道:“……他是我丈夫。”
孔浪看来却并不意外,他坐在椅子上,双肘支着两腿的膝盖,两掌对合低头不语。
过了片刻,云小鱼轻声问道:“长志他……他……”她似乎问不出口,倒是孔浪替她说道:“他没事,听说立了战功,还升了职级。”
云小鱼心松口气,脸上却开始有些微烫,她知道自己不该在此时问这个问题,但她忍不住。
孔浪这时抬头瞧着她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云小鱼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想去找他?”
“……是。”
孔浪的情绪似乎忽然有些激动,他起身在屋子里快步走了半圈,回身对云小鱼道:“但你是群真会的弟子,沈左堂是你的师父,对你有授业之恩,你为何不问问他现在如何了?”
云小鱼一呆:“师父他怎么了?”她干脆不等孔浪答话,掀开被子就下了床,直奔着门口冲去。
孔浪一把拉住她,眉头紧锁问道:“你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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