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瓶记_她岭【完结】(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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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长志登时想了起来,抱腕道:“拜见南国师。”接着伸手请南梦落座。

  南梦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一阵阵冰冷的悲凉之感,让她的心也变得荒凉一片,忍不住微喟道:“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当年确实是我们对你不住。”

  袁长志眼神中划过一丝哀凉,没有答话。

  南梦静静地瞧着他,在他身上感受到了迷茫、痛苦、眷恋、不解、悲愤还有不舍,这复杂的感情混杂在一起,让他整个人仿佛要炸开了,可是他却默默地忍着。

  这让南梦心中更加难过,她暗自叹了一声,满怀歉意道:“只可惜我今天来,也并不是给你带来好消息的。”

  袁长志苦笑一声:“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南梦眼中露出一丝不忍:“这世上的事无非因果两字。我今日来的目的……”她微垂下头,似不忍看他,但最终还是轻叹道,“你和云小鱼的情缘已了,她欠你的情债已消,我今日来,就是来把你的记忆还给你。”

  她起身走到袁长志身前,拉起他的手轻握住,忽然从她手中溢出薄雾般的淡金色光芒,越来越亮,流光溢彩。

  人生中的每个细节片段重新回到了袁长志的脑海中,如此清晰。从前在大宋的习武生活,莫名去了西陵,在西陵认识了小鱼,在西陵皇宫的岁月,还有小鱼甜美的笑容以及大婚那日的生死誓言……

  袁长志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他瞪大双眼,在脑海中重温着一切。往昔越是清晰,他的心就越疼,像被撕裂开来,简直让他痛不欲生。

  他想起云小鱼活泼又体贴的性格,总是甜笑着痴痴看着自己的眼神,他忽然觉得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了:这些年来她一人漂流在外,不知经历过多少痛苦和绝望,他却从未站在她的角度替她考虑过,一味地非黑即白。

  他无法原谅自己所犯下的错误,痛恨自己怎么就未曾给她半点解释的机会就写了休书,痛恨自己忽视小鱼对自己多番舍生相救背后的情意,更痛恨自己为何没有选择无条件地相信她!

  他对云小鱼浓烈的情感回来得太迟,迟得让他痛彻心扉、追悔莫及。

  ☆、第一百六十二章 英雄末路

  圣祖564年元月,正是北陵最冷的时候。

  北陵皇宫的含凉轩内,云小鱼在床上静静地躺着。自从去年十月她落入古兰江被丁渔救起并送回北陵皇城至今,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她一直没有醒过来。

  窗外暮色渐浓,房间里熏着淡淡的檀香,四下静寂无声,仿佛能听见窗外落雪的声音。

  含凉轩的院门响了,沈瀚亭推开院门走进来,疾步走进房间。他身上还穿着戎装,满身是雪,一身寒气。轻关上门后,他先走到床边看了看云小鱼。

  沈瀚亭凝神瞧了她片刻,见她神情平静,深深睡着,这才放心地把外衣除了下来,放在一旁,然后来到书房。

  书房的案后坐着江上仙,他面色疲惫,正用手撑着头昏昏欲睡。

  沈瀚亭把随身的剑取了下来,放在桌上,“啪嗒”一声响,江上仙一下惊醒,坐直了起来,看见是沈瀚亭,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亮了:“你终于回来了。”

  沈瀚亭一边换衣服,一边低声问道:“小鱼怎么样?”

  江上仙面色微沉,顿了顿,答道:“不太好。”

  沈瀚亭眼含忧虑,面沉似水,却没有追问。他换好了衣服,对江上仙说道:“来外面一起喝口茶吧。”

  两人一起走到前厅,沈瀚亭沏了壶热茶,给自己和江上仙各倒了一杯,说道:“我这段时间一直抽不开身,前两日才回到皇城,回来后又处理朝中的事,没有时间照顾小鱼。我不放心别人,这段时间只好辛苦你了。”

  江上仙摆了摆手:“当初为了救她,我也花了不少心思。当大夫的遇上有疑难杂症的病人,就像是对自己的孩子一样,总想让她活着,所以你不说我也是要来照顾她的。”他这几句话说得虽然粗糙,但却真心实意。

  沈瀚亭似有所思,喝了会儿茶,忽问道:“我今天遇见国师大人,他说来看过小鱼,可是真的?”

  江上仙答道:“不错,我当时也在。我听国师大人的意思,是因为他听说云姑娘在被东陵俘获时,没有跟了袁长志去,反而誓死跟北陵共进退,让他很是意外,对云姑娘刮目相看,所以才答应救她的。”

  “那小鱼的情况,他怎么说的?”

  江上仙瞧着沈瀚亭,似甚难开口,半响才重重叹了口气,说道:“他说云姑娘这次怕是没有救了。”

  沈瀚亭的手猛地一抖,茶水险些泼到手背上,他脸色变得苍白,沉默了许久后,问道:“他没说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能救她么?”

  江上仙道:“有。”

  沈瀚亭眼中一亮,问道:“是什么办法?”

  江上仙盯着沈瀚亭却忽然不说话了,他脸上浮现出极度的不忍,忽然低下头来,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我知道这方法只有一个人会,但我不想说。你要想知道,你自己去问国师吧。”

  沈瀚亭却没有再多问,只是缓缓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神情似已了然。

  ——————

  雪后骤冷,银月如钩。

  褚兰舟坐在房中正要沏茶,沈瀚亭却道:“喝点酒吧。”

  褚兰舟挑眼看了他一眼,见沈瀚亭神色平静,双眼如湖水般看不出喜怒。褚兰舟叫人搬了一大坛酒来,摆在沈瀚亭身旁:“可够你喝的?”

  沈瀚亭淡淡一笑:“差不多。”

  这晚,沈瀚亭一碗接着一碗地喝着酒,仿佛那不是酒,而是水。但即便是水,这么喝也一定不会好受,何况那是货真价实的烈酒。

  褚兰舟不喝酒,只喝水,他端着茶杯静静瞧着沈瀚亭,二人相对无语,只是褚兰舟越看越觉得诧异。认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见沈瀚亭这么喝过酒,也从来不知道原来他这么能喝。

  到后来,褚兰舟的茶杯端在手里忘了喝,而沈瀚亭则把满满一坛酒喝得见了底,他的脸色终于有些泛红,眼神也开始有些迷离起来。忽然站起身走到窗前,对着窗外高声吟道:“长歌吟松风,曲尽河星稀。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

  褚兰舟道:“你这诗放在现在可是错了。我现在既不欢乐,你也不能忘机,何必说些自欺欺人的话。”

  沈瀚亭走回桌边坐下:“……你说得不错。”他伸手去拿酒杯,却发现已经空了,问褚兰舟道:“还有么?”

  “有倒是有,但我现在就是再给你十坛酒,你也是喝不醉的。”

  沈瀚亭眼中浮起一片朦胧,长吐了一口气:“我为何喝不醉?”

  褚兰舟笑了笑:“装睡的人叫不醒,欲诉的人喝不醉。你心里有事想跟我说,当然喝不醉了。”

  沈瀚亭靠在椅背上,疲惫得闭上了双眼:“……我真的能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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