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伤“叮叮”两声用刀背挡开了锥心钉,钉子掉在了地上,他又捡了起来,随即飞身上马,向袁长志急追过去。
袁长志带着熠王往出冲,四下里都是东陵的士兵,这些人拦不住袁长志□□飞驰的骏马,便都举刀要砍马腿。袁长志掏出暗器就打,将周围人打得人仰马翻,但他终究因为带着熠王施展不开手脚,而且眼见腰中一袋子暗器要打尽了。
这时他忽听脑后两道疾风,接着有人喝道:“还给你!”
袁长志猛一低头,方才自己打出那两枚锥心钉擦着他头皮飞了过去,他一回头,见萧无伤已经紧追上来,袁长志心中暗道:“这人功夫不赖,是个麻烦。”
萧无伤这时在袁长志身后高声喊道:“国师大人有令,要活捉袁长志!”袁长志一听,片刻不敢放慢速度,两眼紧盯不远处的西陵城楼,策马疾奔。
萧无伤转眼追了上来,与袁长志并驾齐驱,他忽然用内力传音,问袁长志:“云小鱼是你什么人?”
袁长志万没想到他开口问云小鱼,沉声质问道:“你是何人,询问我妻子什么事?”萧无伤听到“妻子”两字先是一怔,但很快答道:“她于我有救命之恩,你速速回城,她要出事!”
袁长志闻言惊道:“足下是……”他话音未落,孟昭先等人已经杀了过来,并冲袁长志喊道:“袁将军,我们送你出去!”
萧无伤道:“我的名字不便相告,你快回城吧。”说完,他忽然“啊”的一声,仰面从马上翻了下去,跌在了地上,看着像是被打中了一般。袁长志瞬间领会,此时孟昭先已杀出一条血路,袁长志就势狂奔,渐行渐远,消失在了远处。
袁长志救下熠王、杀出重围的消息传到苍涟那里,苍涟对东魂道:“阻止袁长志回城。杀了禤熠。”
很快,一支近万人的东陵精骑队伍,以风驰电掣之速追了出来,紧紧咬住了袁长志和孟昭先等人。尽管西陵的弓箭像雨点一样,却丝毫阻挡不住这支队伍,人像稻草般倒下,但剩下的人跨过尸体,前赴后继,又扑上来,视死如归,如飞蛾扑火。
孟昭先见情况不好,对袁长志道:“袁将军,你带陛下回城,后面的交给我。”
东陵万人精骑越逼越近,喊声震天,而此时城外的西陵军队只剩四千人不到。
袁长志隐约看出孟昭先的意思,反对道:“你我共进退,尽全力也未必没有希望。”
“将军,你知道这行不通,况且你还带着陛下。但我们拼死一搏,还能保住你和陛下。”
袁长志正待要再说话,孟昭先却道:“将军快走,进了城,咱们就有胜算!”他拉转马头,冲袁长志抱腕道:“我孟某有生之年能跟随袁将军,是我的荣幸。将军珍重,还望来生再能以兄弟相称。”
孟昭先说完,不等袁长志回答,他大吼一声,带着剩下的西陵士兵向东陵军队反扑过去。而这一去,便无生还可能。
袁长志知道此刻已经没什么可说,说什么亦已无用。他强忍心痛,勒马转头向城门奔去。离城门还有半里地,袁长志在马上挥动长剑,撕声吼道:“开门!开城门!”城楼上人早就看见了飞驰而来的袁长志。
城门“轰隆”一声,缓缓开了一道缝。
忽然,城楼上人齐声惊呼。
袁长志忍不住回身,这回身一看之下,他彻底怔住了。
此时夜幕降临,月光清亮,照澈万里。就在这皎皎月光之下,以桅杆作为支撑,东陵军队中冉冉升起了一幅巨大的画卷,这画卷足有一里长宽,上绣有万里河山图,以山为背、以天为幕,令人叹为观止。
画前的高台上赫然屹立一人,正是东魂。他一身玄色锦袍,银光洒身。
他把手臂缓缓举过头顶,将双手轻按在画卷之上,手掌中开始散发出幽冥一般昏暗的淡光,紧接着那光如流动的雾气,迅速笼罩住整个画卷,顷刻间整幅画猛地放射出了碧绿夺目的光芒。
那光的猛烈,瞬间照得天地一片惨绿,月亮星辰都刹那间失去了光辉,天地之间只剩这漫天漫地的碧绿萤火。
所有人都被这场景震得惊呆了。
袁长志手心冒出层层冷汗,他死命从那画上收回目光,正待继续前行,但□□的马却扬天长嘶,好似受了惊吓,直接翻倒在了地上,把袁长志和熠王重重甩下地来。
袁长志忍痛翻身站起,扶起熠王,急声道:“陛下,情况要不好,咱们得马上回城。”
禤熠已经半死不活,就像没听见袁长志的话一样,只是坐在地上,呆呆地用手指着远方。
袁长志顺着禤熠的手望去,他看见一团团的碧绿色鬼火,从成千上万的西陵将士身体中飞出,铺天盖地的惨碧色光圈,宛如漫天的萤火虫,忽隐忽现,齐飘向那幅巨画。
无论是城楼上的弓箭手,还是战场上的将士,西陵士兵一个一个倒了下去,几十里横尸遍野。他们的灵魂脆弱得如同一缕缕、一丝丝的烛光,在山谷和平原的茫茫大地之上,向天空悠悠飘去,最后被吸入画中。
而那画中则赫然出现了大批的西陵军队。
袁长志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景象,只看得他头皮发麻。但他也控制不住地盯着那幅万里河山图看,那画中仿佛伸出一双无形巨手,揪住他,把他往画中拉去。他觉得身体中有股气息似要破胸而出,他头晕脑胀、昏昏欲睡。
但袁长志咬牙低头,吃力地闭上眼,猛点了自己几个穴道,深吸了几口气。再抬头时,拉他的那股无形力量似乎小了。他又闭眼定了定神,等睁开眼时,已经觉得身上没什么事了,这让他自己也很是诧异。
袁长志放眼望去,整个战场、城楼之上,凡是眼盯着这幅画的西陵士兵,灵魂都尽数被封入画中,连方才开城门的士兵都倒在了城门口,只留下了半掩的城门。
城楼外的战场上已经没有西陵的战士,片刻之间天地死一般寂静。
忽然一声嘹亮的号角划破了凝固的寂静。
东陵开始攻城了。
乌压压的东陵步军排山倒海般地涌了过来,呐喊声雷霆万钧,大地山川均在颤动,擂鼓之声响彻长空。
袁长志扛起熠王就往城门跑。城门已有士兵焦急等待,只等他们进城,立刻便关闭城门。忽然,袁长志听见身后雷鸣般的呐喊声戛然而止,而城门口那几名士兵的表情活像见了鬼,呆若木鸡地盯着他的身后。
袁长志回头一看,这一次他看到的情景,比看到东魂那幅万里河山图还要让他惊心。只见那幅万里河山图中的西陵士兵,竟然又从画中尽数冲了出来。袁长志猛然惊觉到了什么,他抬头往城楼上看去。
一个人影伫立在西陵巍峨的城墙之上,他的僧袍在夜风中被吹起,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鸟,随时要飞向夜空,但又稳稳地屹立不倒。
这正是西砚。
他手持佛珠,双目紧闭,口中默诵,周身氤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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