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在她面前一向不说累的,小小年纪就要求自己像男子汉一样,她觉得很欣慰,难免又想起姜家那倒霉的病,太阳穴都跟着跳了。
“他说他想吃汽水糖,让我们明天给他带一包,汽水糖是什么?”
姜民秀放下啃了一半儿的羊蝎子,想起他妈出去时,他爸和他提的这个要求。
那糖是二十年前的产物了,很廉价、做成汽车瓶似的小糖块,一咬开一股子糖汽水,专门放在学校门口卖给小孩子吃,当时是一分钱一个还是一毛钱五个来的,程婧娆不太爱吃糖,都不太记得了。
要是姜民秀都不知道什么是汽水糖,那估计在姜民秀上学的时候,学校门口就已经没有卖的了。
“还有卖的吗?”
程婧娆自言自语地说完,就看到她儿子正冲她摇头,她连忙温和地笑,“明天找家小学门口碰运气吧。”
正规超市和商场是绝不会有这种三无产品的。
这姜建国也是有意思,活了三十几岁,将死之时,忽然想起三岁时的东西了。
淮城人民医院特殊病房里,姜建国自程婧娆和姜民秀走后,一直没有睡,眼神专一地盯着头顶那面雪白的墙棚,时间过到吃晚饭,照顾他的那名狱友要给他喂饭,他才注意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吃吧,今天的饭味道还不错,”
照顾姜建国的那名狱友姓尚,之前和姜建国同一寝室的,判的也是无期,坐了十几年的牢,最近几年表现得好,也获得了几次减刑的机会。
有狱警在的时候,老尚一般不和姜建国多说话的,他是守规矩的人,就等着再获得减刑机会,就有可能出去了。
晚饭时间,两名狱警都在门口吃饭,他这才借着喂饭的时候,悄声和姜建国说上几句。
“嗯,”姜建国勉强撑着精神,吃了两口饭,就不想再吃了。
老尚瞧着姜建国实在吃不下去,就放下饭碗,喂姜建国喝了口水,艳羡地说:“老姜,我都没想到,你儿子这么大了。”
他进来的时候,还没有娶妻,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二十多岁变成四十岁,不知道出去后还能不能有人看得上他,他还想给自家传宗接待,留脉香火呢。
“生得早,”姜建国挑挑唇,他也就这件事上,有点自傲的资本了,至少死后,膝下不荒凉。
“那位大美女是你前妻?”
这才是老尚最想问的,自那女人进了病房和姜建国说话开始,他就觉得眼前发生的是幻觉了。
“不算前妻,我们没有婚姻关系,”他和程婧娆在一起的那年,别说程婧娆不够法定年纪,就是他,也不够啊,“我们很小的时候,好过一段,生了民秀,就是我儿子。”
老尚小心措词地问着,“那……那老姜,你那时候一定混得挺好吧?”要不那大美女能跟他嘛。
“不,”姜建国冷哼一声,随后苦笑着说:“是她那时候比较眼瞎。”
要不能看上他这种街头小混混吗?哪怕事隔多年,姜建国反应过来,程婧娆对他或许只是一种空虚叛逆时的添补和利用,他也仍对当年那段时光甘之如蜜。如果一切可能重来,回到当初,他还是会走同样的路。
姜建国这种解释,老尚就比较容易接受了,肯定是那大美女瞎过一段时间,才会被姜建国骗的,要不依着姜建国这模样这德性,被彩票砸中一次,都不可能对那位大美女一亲芳泽的啊。
这真是人的命天注定啊,不管怎么样,姜建国捞到实惠了,还生了一个长相俊秀的大儿子,就算是时日无多,人家死后也是有儿子孝敬的啊,不像他,都四十岁一把年纪了,狗屁没有呢。
——人比人,气死人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查验和父子
程婧娆带着姜民秀去淮城人民医院看望姜建国的事,靳紫皇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在程婧婧、安蔷和姜民秀三人,吃完羊蝎子回到酒店没多久,靳紫皇就打来了慰问电话。
他对这件事,实在是太关心了。
这相当于他喜欢的女人、他的未婚妻,带着对他有抵触情绪的继子去见前夫啊,哪怕那个前夫马上就要去见阎罗王,他也十分不愿意的。
谁知道会不会因着那人人之将死,看着可怜,而发生那种狗血的旧情复燃,虽然这种可能性和火星撞地球一样的低,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该过问的,还是要过问的。
“需不需要我帮忙呢?”
靳紫皇在与程婧娆通了大半个小时电话后,很悠闲地问出这一句来,他确定程婧娆是不需要他帮忙的,他已经在与程婧娆的交谈里,知道了他最想要的东西。
程婧娆对于躺在病床上快死的姜建国大约是永远不可能有旧情了,程婧娆说起这人的口气更多还是伤感,伤感这人的病,伤感生命的脆弱。
出乎靳紫皇的意料,程婧娆竟然是需要他帮忙的,还是很低的语气说:“哥,我想验验DNA。”
“DNA?民秀的?你不用验,他肯定是你儿子,”
那都要长得一模一样了,还用验什么DNA啊,肉眼清晰可见了。
这是当然,程婧娆又不是要验这个的,前一世她只在临死的时候看过姜民秀一眼,都能一眼认定姜民秀是她儿子,何况这一世了。
她轻叹一声,“我要验的是基因,遗传基因,民秀他爸姜建国得的肾病,遗传性很大,他家三代都死在这上面了。”
留原市的医院不知道有没有这个项目,但这种事情当然是越保密越精确越好,大约只有靳紫皇来安排,程婧娆才能放心。
靳紫皇在电话那边顿了一会儿,他没想到会有这个意外,姜民秀那少年一眼看上去,发育得还是挺好的,怎么会有这种家族遗传的毛病呢?
“好,等你过一段时间带他来港城玩时,我来安排专门的机构检验。”
这种事对于靳紫皇来说小菜一碟,程婧娆稍稍安心了些,又与靳紫皇聊了几句竞选的事,靳紫皇那边有重要商务电话进来,他们两个才挂断电话。
刚好安蔷洗漱完,偎上另一张双人床去,边勾着床头柜上的电话线把玩着,边似笑非笑地望着坐在隔壁双人床上的程婧娆。
“怎么滴,靳老大不放心了?你这儿还真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那里立刻就能回应啊!”
安蔷这话说得没错,还真是这样,不过,这么多年下来,程婧娆早就习惯了,靳紫皇盯着她是盯着,但极少干涉,她抗议无效也就默认了。
“都忘了和你说了,上次和我外公走到英国的时候,还碰到了白清洋白总呢,你不会忘了白总是谁了吧?”
这怎么可能忘了,程婧娆白了安蔷一眼,心不在焉地问:“怎么还看到他了呢?他伤好点没?”
“好多了,还不停地向我打听你,他那个表哥在知道我失恋后,竟然要追求我,没等我拒绝呢,我祖父就先断了人家的念头,真是作孽了,我祖父不许我找外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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