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祥惊恐道:“姑娘,你是不是忘了,做棉衣最重要的,是棉花啊……眼下棉花那么贵,是以往价格的足足十倍啊。十倍啊!你要是买那么多棉衣,你知不知道,你要花多少银钱就买棉花?”
他想到一个猜想,想起之前方菡娘问他的一件棉衣多少钱,脸色立即变了:“难道,你打算以芦花充棉花?……姑娘,我们粗云楼是不做这种亏心事的!”
他越想越觉得方菡娘是打算做那种填了芦花装棉花卖棉衣的亏心买卖。
云子祥忍不住劝道:“姑娘,你做这种事,是会天打雷劈的。”
方菡娘有些无语,想也知道这人到底是把事情想到了哪里去。
方菡娘没说什么,方芝娘已经皱着小眉头开了口:“云老板,你不知道事情如何,请不要这样说我大姐。”
方菡娘摸了摸方芝娘的小脑袋,对云子祥道:“云老板,你就放心吧。我们填的绝对是棉花,到时候你庄子上的绣娘缝制棉衣,填的是芦花还是棉花,难道还能瞒得过你吗?别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云子祥差点叫出来:“那你知道一百多个绣娘,每天能做多少棉衣吗?一个月又能做多少棉衣吗?这么多棉衣的所用的棉花,那是一笔巨款啊!”
方菡娘只平静一笑:“我说过了,我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在刚落雪时,价格还没飙升那会儿,她已经派庄子上的管事大肆收购了很多棉花了。
再说了,即便是十倍的价格,在眼下的寒冬,一件棉衣或许就能救一条人命,在她看来,这也是值得的。
云子祥忍了忍,仍是忍不住道:“……你要这么多棉衣做什么?”
方菡娘摸了摸方芝娘的头:“因为我家这个孩子,心底善良,要做好事。我们打算把这些棉衣,去发给那些穿不起棉衣而受冻的人们。”
方芝娘微微抬起头,冲着方菡娘甜甜的笑了笑。
云子祥惊得差点跌倒在地上。
他的态度,终于从一开始的质疑变成了满心的敬佩敬仰。
他怔怔的,对着方菡娘三人,一揖到地,行了个恭恭敬敬的大礼:“在下有眼无珠,竟然不知道三位姑娘这般高义。三位姑娘可否告知姓名?在下要为那些穷苦的百姓,去给姑娘们立个生祠。”
报了姓名,那旁人就觉得她们的动机不纯了。
尽管方菡娘有一小半的动机确实不纯,但她眼下却不能让旁人知道她的动机不纯。
方菡娘微微一笑:“你问这个干什么?我以为,我一直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态度已经很是明显了。”
云子祥对方菡娘的崇敬几乎升到了顶点。
这是做好事不留名啊!
云子祥感动的热泪盈眶!
这样一个名垂青史的机会,这位姑娘说不要就不要,这是何等的虚怀若谷,这是何等崇高的一种精神!
云子祥忍不住又给方菡娘三人行了个大礼。
秋珠在后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她也是头一次知道自己姑娘的打算,也是感动的泪水涟涟,不能自已。
她们家两位姑娘……真真是菩萨心肠啊。
到了下午,因着方菡娘早上就给她城外庄子上的管事去了信,大批大批的棉花从庄子里头运到了绣庄。
那些绣娘还从未见过数量这么多的绣庄,从而也知道了,这位姑娘当真不是开玩笑的。
要是因着开玩笑,何必买这么多的棉花?!
再加上云子祥心情澎湃的忍不住告诉了那些绣娘们,这位姑娘是打算把那些棉衣送给受困的穷苦百姓,这让绣娘们个个都激动不已,觉得自己也是在为那些穿不起棉衣的穷苦百姓们做一份贡献,毕竟她们也是底层的百姓,知道底层百姓的苦,个个都热情高涨到投入到了裁衣制衣的工作里去。
还未到傍晚,头一批棉衣,就已经运到了粗云楼里头。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七章 棉衣
方菡娘得了消息后,领着方芝娘去了粗云楼。
因着怕平国公老夫人担心,方菡娘把秋珠遣回了平国公府去说一声,两人可能会晚些回去。
秋珠有些担心,但因着这些日子她对方菡娘日益增加的信服,她也没有反对,由方菡娘给她从车马行租了辆马车,送她回去了。
方菡娘迈进粗云楼时,云子祥正满脸激动的引着马车从粗云楼的后门往天井院子里头运。
这是一辆专门运货的平板马车,厚厚的摞了大半车棉衣,上头罩了一层油纸布,免得棉衣再被落雪沾湿。
运货的车夫是绣庄里头一个一等绣娘的丈夫,他是在绣娘中午回家拿用惯手的针线时,听媳妇说了粗云楼老板的义举,主动要求来帮忙送货的。那车夫跟云子祥脸上的表情差不多,都是一脸的激动,他搓着手站在马车旁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得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云子祥要付他车钱,他连连摆手,明明方才同云子祥寒暄时话都说不利索的男人,此时态度却坚决的很:“不行,这钱俺不能收哩。俺家媳妇说了,这是给那些快要冻死的人的,东家是在做好事,俺们虽然没什么钱能帮得上忙,但好歹能出一把子力气。东家放心,后头的货需要俺运时,你吭一声就行,俺,俺不收钱!”他连连推掉了云子祥的车钱。
云子祥骨子里头是读书人的性子,不愿意占人便宜,他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方菡娘同方芝娘站在那儿含笑看着,见两人在那争执车费的问题,不知道要推到什么时候去,她这才出了声:“这位车夫大哥,谢谢你的一片好心,不过大哥你也是要养家的,大冬天的,这般跑来跑去,也怪不容易的,车钱你还是收下吧。”
车夫转头看到方菡娘,呆在那儿讷讷不能言语。
他想起媳妇说的话,说东家也是接到了一个单子,真正出钱干好事的是东家背后出钱的那个老板。
他记得媳妇当时还跟他感慨,说从来就没见过长得那么标致的千金小姐。
车夫一见方菡娘,就想起了媳妇说的那话,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就是媳妇口中的那个老板。
车夫张了张嘴,脸涨得有些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云子祥趁机把那一块碎银子塞到了车夫手里头。
“哎,哎……”车夫哎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涨红了脸,“东家,那,那以后你要是再运货,尽管支声啊。”
云子祥挺高兴的,点了点头。
车夫被迫收了银子,还有些挺不好意思,他上前帮着解了平板车上绑着的绳子,掀开了油纸布的一角,让方菡娘看那些摞得整整齐齐的棉衣。
车夫颇与有荣焉道:“您看这做工……”他顿了顿,有些不知道如何去称呼方菡娘方芝娘才好。
看两人的年龄,还是小姑娘,他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按他们巷子里头邻里的习俗喊对方“大妮子”的话,好像是有点太不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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