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楚宵还在心里头纳闷着,就听得方菡娘担心道:“三表哥,你总算是醒了。我们正好在路上碰到了给外祖母报信的下人,便过来看看你。”
方明淮对阮楚宵这个三表哥极为崇拜,他坐到阮楚宵的床边,担忧道:“三表哥,你可要快快好起来啊,好起来还要教我骑马呢。”
阮楚宵答应了方明淮要教他骑马。
阮楚宵心里头还在迷糊,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然而看着方菡娘那红润的面庞,实在不像是落水后大病一场的人,他忍了忍,还是关心的问道:“表妹的身子,没事了?”
方菡娘倒是被这一问给问懵了。
方菡娘微微摇了摇头:“我身子骨好得很啊,三表哥为何有此一问?”
阮楚宵心里便纳闷了。
刚才小厮还说你落水又发热呢?
再说了,就是他这个练武的壮汉落到水中都大病了一场,表妹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好的比他还快!
阮楚宵还未说什么,又听得方芝娘在一旁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谁,在冰上凿了那么个大洞。结果安姑娘过去,不小心掉落湖里头……好在安姑娘跟三表哥都没事……就是听闻下水救人的丫鬟婆子里头,有个丫鬟身体太过孱弱,竟是去了……”
听到这,阮楚宵如遭雷击。
正文 第四百八十九章 枯槁
安姑娘?!
安如意?!
落水的不是方菡娘吗?!
阮楚宵脸色苍白。
不过他本就生着病,脸色难看乃是自然,方菡娘姐弟三个也没看出不妥来。
阮楚宵突然想起,最初春景赶过去时,说的是,安姑娘落水了……
那他怎么就把落水的人当成了方菡娘?!
阮楚宵只觉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方菡娘见阮楚宵脸色不太好,还以为是他们姐弟三个扰了阮楚宵的休息。她向来是个妥帖的,便领着弟弟妹妹告辞了。
阮楚宵定了定神,让小厮送了他们出去。
虽说方菡娘没遭这么一桩罪,阮楚宵心里头松快了些,但只要一想到他明明看见池子里落水的是方菡娘,怎么就变成了安如意?
这桩事像是一个枷锁,直让阮楚宵皱眉。
一会儿又来了一波亲人探望,亲爹亲哥都过来了,三房的叔叔表哥表弟领着侄儿也过来了。
从他们的言语里,阮楚宵越发断定了,落水的自始至终就只有安如意一个。
那当时…是他关心则乱,认错人了吗?
阮楚宵白着一张脸,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
众人见阮楚宵一副魂不守舍脸色难看的模样,也像方菡娘一样,以为他身子不舒服,都没有勉强,嘱咐几句后便离开了。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阮楚宵倚在靠垫上想着这个事。
小厮轻手轻脚的给阮楚宵倒了杯温水,方才阮楚宵只用了一碗白粥便没什么精神的推了。他自觉自己是个一心为主的好奴才,见主子这般恹恹的,还没什么食欲,心里头急的很,不禁满脑子都在想主子这是怎么了。
明明大家来探视前,主子虽说看着有些孱弱,但好歹精气神挺好的…
小厮灵机一动,觉得自己抓到了重点。
小厮手脚麻利的递上温水,低声道:"三少爷可是在想为何只有二老爷那边没人过来看望您的事?…"小厮叹了口气,声音压的更低,"实在是五少爷那边,病情一直起起伏伏的,国公爷都亲自去宫里头请了好几趟御医了…"
有些话小厮没说,这五少爷虽说往常也一直孱弱的很,但也没有这么长时间缠绵病榻起不来身过,府里头的下人都在说,怕是这次要不好了。
阮楚宵正在走神,突听得小厮提到病弱的五弟,眉头微微蹙了下,将碗里的温水一饮而尽,递给小厮:"这种话不可再说了!再让我听见,家法处置!下去吧!"
小厮吓得一哆嗦,手差点没接住碗。不得不说,尽管病着,阮楚宵还是很有威势的,小厮半句话都不敢多说,忙告了罪垂着头倒下去了。
说到阮楚白,方菡娘这会儿正领着弟弟妹妹往二房阮楚白那儿走。
因着探视过了阮楚宵,方菡娘她们这总不好厚此薄彼,姐弟三个从阮楚宵那出来,转了个弯就去了二房阮楚白那儿。
眼下,若说整个平国公府最为安静的地方,那要顶数二房了。
方明淮跟着两个姐姐身后走进去,刚进二房的院子,小孩子分外灵敏的鼻子不由得就皱了皱。不过他记着姐姐们的教导,忙端正了神态,板着小脸,一副严肃的模样。
方芝娘一回头正好看见弟弟这一闪即逝的怪样,慢了两步到方明淮身边,低声道:"淮哥儿怎么了?"
方明淮本来没打算说,不过姐姐问了,他也不会去隐瞒。
方明淮悄摸摸的同方芝娘道:"五表哥这院子里的药味,比三表哥那屋子里的还要重一些…"
他说的声音极低,除了方芝娘,谁也听不见。不过方芝娘还是小声教了弟弟一通:"背后莫道人是非。五表哥身子比常人稍弱一些,这都是正常的。"
方明淮点了点头,一脸受教的模样。
待守在廊下的丫鬟进去通禀了,不多时就又从里头出来,给方菡娘姐弟三个打了帘子:"二夫人请表姑娘表少爷进去。"
方菡娘姐弟三人一进,那种闷燥又浓重的药味就直接扑了过来。
方明淮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妥的神态来。
方菡娘领着弟弟妹妹给守在床边神情枯槁的二夫人行了礼。
只是眼下阮楚白正在昏睡着。
安二夫人翻了翻眼皮,算是看了姐弟三人一眼。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又带着一丝莫名的锐:"你们有心了,还知道来看看我这苦命的儿子。只是他眼下累了,正在休息,赶明儿他身子好了,让白儿带你们出去玩去。"
方菡娘姐弟三个俱是轻声应了。
姐弟三个都关怀了下躺在床上的阮楚白。
安二夫人有些神经质的一笑:"你们放心,白儿不会出事的。以前那么凶险的事都过去了,这次不过是桩受寒的小事罢了!"
方菡娘姐弟三人都点了点头。
安二夫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枯槁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听说老三救了我那个不成器的娘家侄女?两个人眼下都没事了?"
方菡娘觉得安二夫人的态度有点怪怪的,她谨慎的点了点头。
安二夫人突然有些嫉妒的抓住了床上阮楚白盖着的锦被,声音有些锐,却并不高:"他们可真是好命!深冬正月的,掉进湖里头的大冰眼子,救起来发个热就没事了!我可怜的白儿,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哪儿都没去,不过略略吹了吹风,就一直病着!老天爷可真是不公平!"
这话方菡娘姐弟几个可是真没法接,只能木着个脸装没听见的。
安二夫人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动作轻柔的帮昏睡着的阮楚白掖了掖被角,又满是柔情怜爱的摸了摸阮楚白的脸。小心翼翼的做完这一切,安二夫人这才直起腰,对着方菡娘冷笑一声,漫不经心道:"说起来,我那侄女儿也算得偿所愿了。真是好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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