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心里,是百分百信任姬谨行的。
既然姬谨行说了信他,方菡娘自然是无所畏惧的。哪怕眼下明晃晃的刀剑加身,利刃离着她也就几尺之距,她的心底仍是一片镇定。
方菡娘本来不欲在大厅广中之下出这个头,着实是皇帝的脸色太难看了,方菡娘生怕他这公公年纪本就大了,再气出个什么好歹来,这才趁着瑞王把话头引到她身上的时候,主动挺身而出。
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都敢在刀剑加身时仍不假辞色大骂奸贼,其他人自然会有所触动。
最起码眼下,喜堂里头被劫持的这些殿下大臣们,着实是被方菡娘的慷慨激昂给激励了几分,脸上除了愤慨跟慌乱,也隐隐有了几分坚定。
皇帝脸色果然好了几分,呼吸也稍稍平稳了些。
瑞王一大把年纪了,又正是即将荣登大宝成为大荣千千万万子民的主宰,眼下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指着鼻子骂,顿时脸皮都气得有些发青了,脸上颇有些狰狞之态:“那好,就先拿你来开刀!”
他狞笑着,语气阴沉沉的喊人:“把她拖出去!随你们处置!”
当即在场不少高官大臣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随那些兵士们处置……这新娘子还能有半分好?!
然而,瑞王的声音落下去半晌,却是无人有所动静。
瑞王眉头皱起,正欲呵斥,却听得一直未开口的姬谨行声音毫无感情的响起:“动手。”
瑞王还没想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却见着姬谨行的话音还未落,喜堂里头原本围了众人举着刀的军士们,齐齐兵刃倒戈,指向了瑞王,跟方才站了瑞王那边的权贵大臣们。
场中境况,瞬息倒了个个。
瑞王神色大变,骇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场上这些方才还举着刀将皇帝他们围起来的兵士。
他脸色铁青,整个面皮颤抖不已:“王嘉义,你竟叛了我!”
他唤的那人,正是这队兵士的将领。
一个穿着侍卫服模样的男人不动声色的护在了皇帝身前,不卑不亢道:“王爷,末将本就是陛下的人,何来背叛。”
事到如今,哪里还有半分不明白!
瑞王他妄想在皇帝出宫这一日谋图大业,却不曾想,他身边最受信任的将领,乃是皇帝早早就埋下的钉子!
太子笑呵呵道:“王叔,没想到吧?网早就张好了,就等你入瓮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其实父皇本不必冒这番险,让替身过来做饵也是可以的。然而父皇心里头始终还存了一丝念想,觉得王叔未必会这般穷凶极恶。谁知道……王叔,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皇帝哼了一声,脸色仍是不太好看。
这段时间,他小儿子姬谨行一直在忙着调查的事便是瑞王企图谋反的事。
随着证据一点点摆上御桌,皇帝这才发现,瑞王不臣之心已然很久了。
瑞王跟方才站队的大臣们个个面无人色,更有甚者,浑身抖如糠筛,下身更是散发着腥臊味,竟然是失禁了——谋反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姬谨行微微蹙起眉头,拍了拍手,外面的兵士便将门踹门,压着瑞王世子走了进来。
瑞王世子满身的狼狈,显然是经过一番混战的。
他眼角发青,狠狠的看着姬谨行。
因着近日来冰雪相融,凡是靠水的各地,都几乎有了洪讯的征兆。
这些日子,几乎各地的驻军都在忙于防洪。尤其是西京附近的驻军,更是恨不得一个人分出两个身子来。
而此时,瑞王一系的人暗地里在堤坝上搞出个大豁口来,搞出了一番混乱。而瑞王一系养的护卫,加上早就囤下的不少私兵,则是趁着这番混乱,乔装打扮混进了城里,由瑞王世子带领,准备趁着这次皇帝准备跟瑞王里应外合,雷厉风行的谋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毕竟只要这次杀光皇帝一系的继承人,那么,大荣的正统,就只剩下瑞王一脉。
到时候那些大臣哪怕再怎么不愿,为了大荣的百年正统,也不得不认了瑞王为帝。到时候瑞王再随便找个“刺客刺杀皇帝,他护驾来迟”的理由,在天下人面前站得住脚就是了。
然而想的千好万好,谁知道,瑞王世子带着的人,还没等完全围住谨王府,就被早早就埋伏下的将士打了个措手不及!
当时瑞王世子就心知大事不妙了,等到了他被抓之时,心里倒还残留着一丝丝妄想,希望他父王这里已经成了事。
然而他被人推搡着进了喜堂后,只一眼,他就明白,他们完了,彻底完了。
……
再接下来的事,便是处理残局了。
诸位权贵大臣们也没了参加喜宴的喜悦,他们心里清楚,一*清洗,即将开始。
不过这些与方菡娘都无关了。
皇帝走之前,亲口嘉许了方菡娘:“确实是个极好的。”
方菡娘抿着唇一笑,微微垂下头,倒没有谦虚,算是认了皇帝这一句夸。
姬谨行亲自将方菡娘送到了新房。
傧相跟喜婆是姬谨行特特安排好的,虽说也是被吓得不轻,但是好歹可以勉力支撑着继续进行流程。
桂圆莲子核桃红枣撒了满满一帐,方菡娘同姬谨行喝过合卺酒,方菡娘面上添了一抹红,坐在喜床边上,含笑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姬谨行。
姬谨行看着因饮酒而双颊染醉,越发姝色无双的小姑娘,低声道:“你生气了吗?”
方菡娘没想到姬谨行会这般问,抬起已经染上一分醉色的双眸:“为何这般问?”
姬谨行默然半晌,低声道:“今日本是你我大喜的日子……”
聪慧如方菡娘,几乎是立即明白了姬谨行的意思。方菡娘伸出白嫩的小手,止住姬谨行继续说下去。
方菡娘认真的看着姬谨行:“我要嫁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这什么仪式。”
姬谨行定定的看着方菡娘,终是忍不住,上前一步将方菡娘搂在怀里。
一旁的喜婆跟丫鬟们都有些吓傻了。
谨王殿下这样,好像不太符合流程?
不过再一想,今日不合流程的地方多了去了,不说别的,就说这位新王妃,早在喜堂上就自个儿掀了盖头。
喜婆跟丫鬟们惊吓过一次后,都极有眼色的纷纷退了出去。
方菡娘被姬谨行这突然一搂也惊了惊,继而又有些细微的挣扎:“我头上还带着珠冠呢,别扎着你了……”
姬谨行牢牢的锁着方菡娘,不许她动。
方菡娘见姬谨行这般,也就随他去了。
姬谨行低声道:“……近些日子,因着冰雪融化,各地洪讯频传,在这种节骨眼,瑞王一系的人马还在那罔顾人命,在赈灾银子上做手脚……再晚数日,说不得又有多少百姓死在瑞王一系手中,实在不能再拖。咱们的亲事是最好的机会,因着最近我查了他们不少东西,他们也有些慌了,一定会趁这个机会动手……我知你不在意这些,却也要同你说清楚的。成亲前没有告诉你,只是怕吓着了你……只要有我在,定不会让别人伤到你半分毫毛……若你觉得委屈,我再去风风光光的将你迎回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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