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她毫不客气打断,“你没有资格把我交给任何人,你也不必这么快就自暴自弃。”她将手中的地图摊开,丢在他面前:“我找到救你的办法了,如果我猜得不错,姚纪灵就是这个村落的族人,那里有一种名为精鹿目的草药,可治百病,解百毒,我打算去碰碰运气。”
“不可以。”在听到这个消息的刹那,他是欢喜的,但随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谁知道那个村落是否真的存在,那个所谓可治百病解百毒的药草,是否真的那么神奇,就算如此,那个村落的人,又是否友善,若是都如姚纪灵那般恶毒,只怕是有去无回。
他不允许她去做任何危及到性命的事情。
“这是唯一的希望,我们不该放弃。”能活下来不好吗?为什么要拒绝?
“不行就是不行。”
“你怕解了毒,我会离开你?”
“如果你这么认为也可以。”
“容蓟!”她恼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幼稚,拿自己的性命,拿整个天下,拿江山社稷来开玩笑,有意思吗?”
他分毫不让:“我在做什么,我心里恨清楚。苏墨钰,不要再做那些徒劳的努力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面对现实?”
“你认为我在自欺欺人?”
“难道不是?”
“容蓟,你混蛋!别总把你的观点强加到我的身上。”
“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去的。”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你可真够自私的。”她轻轻吐出几个字,“只想着自己好过,有想过我吗?”
他诧异看向她,几乎不敢深想她话中的意思。
“容蓟,你早就该明白,我苏墨钰从来不受任何人束缚,曾经如此,现在也如此,我想做的事情,就是天王老子,也休想拦住。”
“你回来……”他有些气急败坏,想追上去,另一道红色的身影却比他更快,几步上前,将她拦住:“臣陪苏小姐一起去。”话是对这容蓟说的,眼睛,却看着苏墨钰。
她挑眉:“我不需要。”
“你需要。”他低声道了句:“你一个人去,他不会放你走的。”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奇怪这人什么时候,心里也有了小九九。
容蓟一手撑在榻边,一手扶着桌子,现在的他,当真应了那句侍儿扶起娇无力,这让他既懊恼又无奈。
“好吧,我答应你。”她的脾气他最了解,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让烈洲陪你一起去,路上有个照应,我也好放心。”
见阎烈洲一个劲给自己打眼色,苏墨钰狂翻白眼:“好,一言为定。”
他笑了笑,两人各做让步,他和她,都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若是放在以前,不争个脸红脖子粗,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们两个,寻找药草是次要,保命才是主要,不要逞能,不要自以为是,”
“好了好了,真啰嗦。”她扶着他躺下,生怕再说下去,自己就要露馅了,她这次去,是抱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钰儿。”临走前,他抓住她的手腕,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早点回来。”
等她离开,他才开始气自己的笨拙,原本有那么多话可以说,怎么就偏偏说了句早点回来?
还有,让阎烈洲陪她去真的是个好主意吗?
总觉得,自己把一块肥肉,送到了饿狼的嘴边。
于是,某人就这么纠结了整整一天,结果失眠了,不得不推迟第二日早朝的时间。
为了能尽早找到治愈容蓟的解药,苏墨钰和阎烈洲,几乎是马不停蹄地朝着目的地赶去。
赶了一整天的路,人和马都累了,两人决定在官道旁歇息一阵。
阎烈洲将马拴好,看向坐在一堆石头旁,叼着根狗尾巴草的苏墨钰,憋了好半天,才问出一句:“这两年你过得好吗?”
第396章 对谁都不公平
她晃着腿,随口应着:“嗯,挺好的。”
“果然,那次救我的……是你。”
“哦,是我。没事,举手之劳,不用谢。”
“那……有天我好像喝醉了,有人帮我付了酒钱,还把我丢在桥洞下……”
苏墨钰坐起身子,将狗尾巴草吐了出来:“你怪我没有送你回家啊?没办法,你太重了,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那天生病了吗?”
他呆呆摇头:“……没,没有。”
“那不就得了。”她站起身,拍拍屁股,“有点饿了,前面好像有个小村子,我们先去找点吃的。”
“你为什么决定回来?”两人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苏墨钰从马背上解下水囊,喝了几口水:“不知道,也许是天意吧。”说完,把水囊递给阎烈洲。
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也喝了一大口:“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是啊,连我都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她翻身上马,“看来这两年,你过得还不错。”
如果放在以前,他很定会回答她:是的,我过得很好。
但此时他却回答:“我过得不好,一点也不好。”
她上马的动作顿了顿:“为何?”
他一下一下抚着马头:“因为你死了。”
“……”
她忽然不知该说什么,两人就这么相对静默了许久,直到阎烈洲上了马:“我后悔了两年,愧疚了两年,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误,才造成了你的死亡,现在看到你活得好好的,那些后悔和愧疚,也可以不再纠缠我了。”
她轻夹马腹,策马行到他身边:“你不用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两年前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
他侧首看向她:“那你后悔过吗?如果当初……当初你肯答应我,或许,之后那些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之后那些事情?
他指的是什么?
是淑妃的死,苏太师的死,还是自己这两年来的亡命天涯?
“阎烈洲,就算时光倒流,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也仍是同样的回答。”
虽然早就料到,但亲耳听见,难免还是令人倍感难堪,竟是忍不住脱口反问:“明知是错的,为什么还要坚持?”
“我不认为那是错的。”她道:“这两年来,我想了很多,一开始我也曾后悔过,但后来我想通了。其实谁都没错,所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苏家当年的权势的确过大,无功可封,无劳可赏,自古帝王多疑心,原本身在高位,就要付出与所得到权势相应的代价,皇家固然心狠无情,但苏家也未必忠诚不二,这场比试最终的结果,只有两种,苏家负隅顽抗,挟天子以令诸侯,做个彻头彻尾的奸佞之辈,或者是一败涂地,被皇家赶尽杀绝。我大姐临死前,曾劝我和你一起去边塞,如此方可保住性命,我明白,她说的都是对的,但我并不赞同这么做。”她看着阎烈洲,迎着刺目的天光,微笑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所以我不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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