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一定要闹得家宅不宁么?”南忠公低吼一声,“就为了一个女人。”
南谨轩骤然眯眼,声音陡然变冷:“爹这话可就错了,如今被害的是儿子的妻子,是爹的儿媳妇,可不是单单一个女人。”
“那你待如何?”南忠公抬起头,冷冷地注视着南谨轩,这是谨轩成亲之后,南忠公第一次朝他发火,他只觉一阵心寒,觉得儿子有出息了便同自己离了心。
南谨轩没有说话,偏头看向楚遥,言下之意很清楚,由他媳妇决定。
就在两人说话间,楚遥的思绪已经流转过了好几遍了,她是打心眼里不愿意放过虞氏,有这个潜在的不安定因素在身边,她只觉得难以安寝。
但是她又不能真的将她怎样,一来她手里并没有十足的证据,她也没有真的想让大理寺插足这件事,不过是嘴上说说吓唬吓唬人罢了,若不然外头的人还不定怎么说她这个公主仗势欺人呢;二来虞氏到底是南忠公府的当家主母,正经的诰命夫人,状元郎的亲娘,她若是真的要对虞氏出手,那必定是一击即中,绝对不能让她有机会翻身,而这一次显然不是好机会。
只是就这样放过虞氏,楚遥心里又不甘心。
“就如爹所说,朵翠犯了这么大的事,她的命是必定保不住的,谁求情都没有用。由此事,让媳妇痛定思痛,必须好好管教轩遥阁里的下人,还请大夫人将我轩遥阁里下人的卖身契都给我,当然我也不会让南忠公府吃亏,这些下人就当是我买下的好了,作市价便是。”楚遥重新开口,翩然开口。
南忠公点头,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原本轩遥阁的下人就该将卖身契给楚遥,他自然是不会让自家媳妇出钱买下人的,不然他的老脸要往哪里放。
虞氏看向朵翠的眼中闪过不舍,到底是她的心腹,跟在她身边多年,如今还为她背了黑锅,藏在袖中的指尖便深深地掐进掌心,却不觉得疼。
像是感应到夫人的目光似的,朵翠忽然抬起头,定定地望着虞氏,她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目光里却闪烁着坚定,主仆二人相视一眼,升起了一股默契。
“大夫人,奴婢愧对大夫人,还害得大夫人被大家误会,奴婢……奴婢愿以死谢罪。”朵翠突然起身便要往柱子上撞,幸而虞氏眼明手快地拉住她,她却哭着跪在虞氏脚边,“大夫人为何要拉着奴婢,奴婢昏了头犯了大错,还连累了夫人,夫人……夫人为何不让奴婢死了一了百了。”
看起来,朵翠是真的想寻思,而虞氏也是真的想拉住她,若不然她的反应不可能这么快。
楚遥忍不住唏嘘,果然是虞氏身边的人,就是死也想着将自己主子摘出去,她这么一番折腾,南忠公的脸色也微微缓和了些,毕竟虞氏是出手拦着人的,原先对她的那些怀疑也随着她这个良善的举动而消失了。
“老爷……”虞氏忽然跪了下来,对南忠公说道,“是妾身御下不力,才会让朵翠犯了这样的弥天大错,妾身不为她求情,心中难安,求老爷也一同责罚妾身。”
好一出以退为进,就是楚遥都忍不住拍手叫好,方才她还想着虞氏今日居然任人捏揉,没想到竟是在等着这一出呢,楚遥忍不住叹息,最好的机会已经错过了,今日怕是真的动不得虞氏了。
“确实是该罚你,手握管家之权,居然连自己身边的侍女起了异心都不知道,我们南忠公府里是绝对不容许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的。”南忠公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楚遥,旋即又道,“就罚你……禁足一个月……”
此时,楚遥忽然接过了话头:“公公果真公正。既然大夫人管家不力,又要被禁足,倒是不知道公公打算将这管家的权力交给谁呢?”
莫不是她想要这管家之权?南忠公微微皱眉,对楚遥这番咄咄逼人的举动尤为不喜,他从来都不喜欢争权夺利的女人,即使是公主也是一样。
“谨轩媳妇以为呢?”南忠公试探地问道,实际上压根就没想过要理她,这个媳妇三番几次地让他没脸,他还能好好地在这儿同她说话已经是给足了她面子了,又怎么可能将管家的权力交给她?
楚遥当然看得楚南忠公的心思,不过她还真是对这管家之权半点兴趣都没有,她连自家轩遥阁都懒得管,如今是都丢给容妈妈和清欢了的,又怎么会自讨苦吃地将南忠公府的管家权握在手里。
“媳妇以为,大夫人为正室,而我婆婆为侧,既然大夫人犯了错被罚,这管家之权自然该给婆婆。只是我婆婆素来温和,又不曾管家,贸然将这管家之权给她,反而容易乱中出错,倒不如让袁姨娘从旁协助,听闻从前大夫人掌家时袁姨娘也在旁帮了不少忙,想来也是个可靠的。”楚遥有条不紊地回答道。
南忠公没想到她竟然不是为自己夺权,反而提及了蒋氏和袁氏,而且她的话也颇有道理,蒋氏性子软并不适合管家,但是她到底是侧室,如今儿子又出息,媳妇又是公主,若是越过她将管家之权给了袁氏,怕是会惹来非议,若是让她们共同掌权,必定是袁氏主导,倒也合他心意。
“老爷……”虞氏惊呼一声。
她方才认罚,是为了消除南忠公心底的怀疑,不想让他们两人之前本就所剩无几的信任更单薄,但是她从没想过要将管家之权分出去,她坐稳主母之位多年,从不曾出过一星半点儿的乱子,老爷怎么可以说夺走就夺走?
察觉她的反抗,南忠公原本微微回暖的心情又不太好了,眯起眼盯着虞氏,他不喜对权力欲望过分看重的女子,而虞氏也向来清清淡淡温温和和的,打从嫁给他开始便不争不抢的样子,因此才能最后赢得他的喜爱。
然而如今,南忠公却越发觉得虞氏沉迷于权力,他不由得沉了脸,看来他是该虞氏清醒一下,知道谁才是南忠公府的主子,他不爱管府里的事,并不代表她就是府里最大的了。
“老爷……”高亢的声音,转为凄凄的哀怨,到底是多年夫妻,南忠公一动眉头,她便猜到了他的心思,便立刻跟着变脸,企图继续动摇他。
但是,她却用错了方法,因为她那一瞬的变化,叫南忠公的心里产生了极大的震撼,因为这个女人竟然将他了解的这么透彻,那种被人看透的恐惧在那一瞬便抓住了他的脖子似的,让他呼吸不得。
其实不管是谁都是这样的,在了解自己的人面前,就仿佛褪下了外衣,尤其是像南忠公这样的男子,他虽然没本事,但是在他的地盘里他就是王,是高高在上的主子,是不可违抗的,然而他的枕边人,却将他的心思摸得这样透,怎能不叫他心惊。
“好了,不要说了,就这样决定了。”南忠公厉声开口,雷厉风行地定下了这件事,在虞事还回不过神来的时候。
就连南谨轩在内,都对南忠公突如其来的神来之笔有些看不透,倒是楚遥,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幕,她倒是能理解南忠公的心思,因为当初的她也是这样,他们恐惧自己被人看透,生怕自己的想法会在别人的眼里无所遁形,所以要将一切尚未发生时捏死在摇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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