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修的意外只是一闪而过,不过下一瞬,他好像就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一般,看着玉无玦也多了一丝意味深长。
元昌帝瞥了一眼玉无玦,“即刻请尚鸿先生进来。”
尚鸿先生今年已经过了七十高寿,众人足足等待了一刻多钟的时间,才见已经白发苍苍却依旧精神矍铄的尚鸿先生在大弟子的搀扶下往升朝的大殿而来。
“草民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元昌帝赶紧道,“尚鸿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赐座。”
“多谢陛下。”
文良哲面上的意外还没有消失,“尚鸿兄怎么过来了?”
尚鸿先生摇了摇头,“文兄,别来无恙?”
“尚鸿兄可是为了如今举朝议论的孟长清之事出山?”
尚鸿先生没有回答文良哲的话,反倒是转头看向座上的元昌帝,“陛下,前些日子,老夫夜观天象,文曲之星,正落辰国中心,与阮大小姐星位相互重合,乃是辰国大兴之兆。”
这话一出来,大殿之后总即刻想起纷纷议论的声音。
“怎么可能?”文良哲失声道。“尚鸿兄,我夜观天象,分明是大凶之兆。”
尚鸿先生摇了摇头,“尚鸿兄,星位偏移,瞬息万变,此乃数年不见的奇异形象,其中奥妙,只怕你未曾完全窥探,只看其表,便当真意,文曲之星,今日多方受杀,明灭难定,我观天象,知其有厄,此劫必定牵连辰国格局乃至天下形势,再结合阮大小姐之事,我心中已有定数。”
“尚鸿兄已不问世事多年,如何还注意个人星位迁移?”
“因为,天下必定有变,中天主位,文曲占位,老夫不得不来。”
虽然尚鸿先生与文良哲说的星位之类的星系,朝堂中尤其是对这个方面全然不涉猎的人听不太明白,但是,却是明白了一个道理,精通天文地理五行八卦,学识丰厚的尚鸿先生,预测出阮弗星位于辰国的利害关系。
“尚鸿先生,也就是说,阮大小姐,如今星位危急?”有朝臣提出了疑问。
尚鸿先生点了点头,“是。”
听得云里雾里的武官似乎抓住了关键信息,“尚鸿先生的意思是说,阮同知乃是辰国大兴之兆。”尚鸿先生在辰国名望极高,弟子清正务实,不论是文臣还是武官,都非常敬重。
尚鸿先生声音微沉,点头。
似乎得到了肯定了答案,有人便立刻道,“我就说嘛,如今这么多人找这么多借口来反对,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文良哲似乎已经不愿去理会其余的声音,“尚鸿兄,孟长清乃阮弗,一个女子,如何主宰辰国?”
“文兄,莫要被自己的偏激蒙蔽了心神和双眼。”尚鸿先生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苍远之意,“礼制因人而定,上天要替辰国寻一条不寻常的路,又岂是你一人之力能够撼动的,阮弗是女又如何,若是她永远以孟长清的身份为生,甚至入朝,文兄又当如何,可还会如今时今刻一般偏激反对?何况,天地生人,父母生子,是男是女,不过躯壳之异,皮相之差,其心其性乃后天而来,其智其慧,后天所养,不论男女,有何差异,岂能因躯体之异而大加妄议?”
苍远而平静的声音在大殿中清晰想起,尚鸿先生语气平静,但这样的姿态,却与在宜远书院授课与为学子们讲述道理的时候如出一辙。
不管是他身上所表现出来的当世大儒和智者的精神与心态,还是从他本人身上所表现出来的气度,都具有极大的说服力,大殿之中,竟无一人能够反对。
文良哲好像失去了最后一丝期望一般,“尚鸿兄,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今日会说这么一番话。”
“文兄,世事于我而言,早已淡然,而你心中却有过深执念,如今,你并非反对阮弗,而是害怕,害怕天下将会产生的变化。”
大殿中突然安静了下来。
可细微议论的声音却萦绕不去。
良久之后,文良哲闭了闭眼睛,朝着位上的元昌帝重重磕了一个头,“陛下,老臣无话可说!”
“文大人……”玉无临有些意外地看向一脸绝望,似乎瞬间便老了十多岁一般的尚鸿先生。
跪在他身旁没有起来的罗御史和江太尉,也是有些不可置信,一直以来,文良哲的态度,都是他们最有利的支持。
若是文良哲倒下了,他们还有什么强大的支撑?
文良哲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之后,久久没有起来,而后猛地仰头道,“老夫守了一辈子的礼制,今日不管上天如何,绝不与女子同朝!”
说罢,他猛地站起身来,就要往大殿中的柱子上撞过去。
瞬间的变化引得一阵惊慌,“文大人!”
可众人想象中的死谏大殿地场景并没有发生,文良哲没有撞上大殿的柱子,在即将碰上的时候,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众人再看玉无玦手中的动作,当即了然,懂得武学之道的人,已经明白,那是隔空点穴的功夫。
大殿中,当即传来一阵放松的轻呼之声。
可有些莫名的气氛,却是消散不去了。
因为今日的议论,实在是太久,这一阵早朝结束之后,已经是午时即将要过去了,玉无玦将尚鸿先生送出了永嘉城外,“多谢尚鸿先生。”
尚鸿先生摇了摇头,“晋王殿下不必谢我,老夫此番入宫,并非是为了殿下,也并非了因殿下当日的请求。”
玉无玦道,“本王知道,但仍旧感激尚鸿先生。”
“此乃阮弗的宿命,老夫只是拨开云雾,让迷失之人得见罢了,既是上天的宿命,老夫没有任何阻拦的理由。”
玉无玦笑了笑,“本王不相信宿命,本王所求,不过给她一个施展的天下罢了,她既是光芒万丈的霞光,便不该被蒙尘,既是翱翔九天的飞凤,也不该被拘束,本王要这天下,为她而生。”
尚鸿先生眼中却是划过一抹震惊,“还望晋王殿下三思。”
玉无玦并不在意,“今日本王敢在先生面前说出这番话,便是让先生知道本王的决心,既然先生也说她主位中天,又如何让本王三思?”
尚鸿先生眼中的惊愕并未消失,久久看着玉无玦,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玉无玦笑了笑,“今日便将先生送到城门口,城内诸事繁忙,烦扰先生这一日了。”
玉无玦说罢,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尚鸿先生却是叫住了他,“殿下留步。”
玉无玦转回头,“先生若是相劝,本王想,不必了。”
“殿下,一念生,一念灭,还望殿下以天下为重,勿要涉险。”
玉无玦道,“未来定数如何,先生又怎能预知,天下之事,如星盘变化,瞬息万变,星盘生局,但是局由人破,本王只相信自己,也相信她。”
说罢,他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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