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太尉笑一声,“没想到,如今最是懂得我的,竟只剩下文兄了。”
两人说到这儿,皆是沉默,文良哲又怎么会不明白江太尉的意思。
自从阮弗出现在永嘉之后,上一年招贤馆中轰然而出的官制变革之事,或许随着这一年大大小小的事情,许多人都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可是,他们是已经被脱离出来隔岸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二十年前失败过一次的元昌帝,并没有就此打算了,如今,阮弗归来,不正是一个契机么?
何况,她还是白莫如的后人呢。
可是……
这不是他们乐意见到的。
两人心知肚明,并没有就此事而多有交谈,反倒是说起了如今刑部正在处理的嘉州假币的案子。
文良哲冷哼一声,“嘉州假币之后,牵连不知有多少,阮嵩想要借此事来替楚王巩固己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江太尉笑一声,“届时,争抢的还不是宣王么?”
“但是受利的,可就是别的人了,何况,如今还有一个阮弗。”文良哲道。
江太尉摇了摇头,“文兄耐力十足啊。”
“老夫倒是想要看看,这女娃,究竟能成就多少大事。”文良哲声音一沉,放下手中的茶杯。
这一日,江太尉造访文府的事情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但是,在早朝之上,刑部对本次嘉州假币案的一次初次陈述和提出来的针对于再次整理之后的账册的疑问,却是掀起了另一轮风波。
那便是,嘉州的矿料,究竟去了何处?
矿料产生的银钱,收入了谁的囊中?
这件事,还要继续查。
早朝结束之后,因为这件事,已经将近午时。
回到右相府中,阮嵩便即刻让阮弗来书房见自己。
阮弗已经料到,今日早朝结束之后,阮嵩或许会找上自己了,所以,她并不意外,直接去了阮嵩的书房,“父亲。”
阮嵩也不含糊,直接开口问她,“今日早朝上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还请父亲详说。”
“哼,你不用跟我打哑谜,若说今日的事情没有你在背后推波助澜,我半分也不相信。”
见到阮嵩这么说,阮弗神色并没有太多的变化,“所以,父亲如今找我来,是想要说什么?”
阮嵩沉声道,“嘉州假币的案子,只是一桩假币案,此事是为父亲自负责的,岂会不知道其中的关键,可你看看你如今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一旦这件事牵扯到别的事情,朝堂就会有一番动荡,这是你愿意看到的?”
阮弗定定看了阮嵩好一会儿,“父亲,是你不愿看到,还是我不愿看到?”顿了顿,阮弗继续道,“还是父亲为了维护楚王的势力,不惜要以身涉嫌,也要将嘉州假币的暗自压下去,让他们暗中涌动,在表层掀不起风浪?”
听到阮弗如此说,阮嵩似乎眸中划过一抹沉思,“你竟是如此想的。”
没有回答阮嵩的这句话,阮弗沉默不语。
可她看阮嵩的神色,却也多了一些复杂。
阮嵩的情绪不知还夹杂了些别的什么,对阮弗道,“不论如何,你以为陛下愿意看到因为嘉州假币的案子而引起轩然大波么,弗儿,就算你聪慧,可你还年轻,许多事情不是你懂的,账册一出来,挖出来的,必有朝中重臣,而这只是其一而已。”
阮弗眼眸低垂,可心中却清明无比,她自然是知道的,也早已将账册交给元昌帝看过,元昌帝看完之后,却是神色复杂无比,只直接叫她按照程序来将一些想法提供给了刑部那边。
可阮嵩如今的反应是什么呢?
她突然觉得,似乎在假币的案子发生之后就有一条线,似有似无地出现,有时候突然出现有时候突然消失,让人琢磨不透。
就像,她依然摸不准阮嵩如今的态度。
阮嵩,仅仅只是为了楚王的势力而已么?
与阮嵩这这一番书房谈话,两人自是不欢而散。
待到阮弗离开书房之后,阮嵩眸中的神色却也更加黑沉了。
阮奇站在阮嵩的身后,“相爷?大小姐这边……”
阮嵩闭了闭眼,在睁开,却又覆上了一层黑沉,“要怪,也只能怪这个女儿,并不站在我这边。”
阮奇心中一沉,“大小姐竟然能根据相爷提供的账册查出这些,那其余的,是否也会被发现?”
阮嵩轻嗤了一声,“以她的性子,大概也只能想到这一点了,任是谁都不会知道我们的最终目的,如此也好,由她来揭开这一层面纱,也能吸引掉一些应该防范的注意力,她既然想要动辰国的朝堂,我便让她动,只要维护好咱们的东西,其余的都不在话下。”
“只是,晋王与淸王?”
阮嵩眯了眯眼,“如今,弗儿多少已经能影响到晋王,她的关注所在,才能引起晋王变化。”说罢,阮嵩轻笑了一声,“借助弗儿来影响晋王,确然是从前我从未想到过的事情,这个女儿,聪明是聪明,可就是太聪明了,所以,咱们就得不聪明一些。”
阮奇听着阮嵩的话,虽是站在他的身后,可内心却是寒凉一片,跟在阮嵩身边多年,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阮奇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相爷这般做法,陛下如何交代。”阮奇有些担心。
如今的状态,是阮嵩想要的结果,但这分明是一个失职一个漏洞,嘉州的案子交给他,可他交给元昌帝的却是一个还有漏洞的结果,元昌帝如何满意。
阮嵩显然知道这个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属下的心思和担心,他不欲多做解释,只道,“陛下心有杆秤,你以为陛下完全相信我,不过也是试探罢了,我若是完全没有漏洞,才不是一个已经选择了楚王的臣子。”
阮奇一惊,但到底压下了心头的情绪,没有再多言。
“派人去见一见公羊先生,有些事情,也当提上日程了。”
“是。”阮奇恭谨道。
回到浅云居,阮弗眉头依旧难解。
同样作为一个对政治有敏感度的人,虽然隐隐觉得,阮嵩的行为有些奇怪,却无法给自己找到更多的支撑的理由。
——
宣王府,玉无临的书房里,玉无衍有些焦急,“五哥,咱们这边,多少有涉及到这次嘉州假币案的人。”
玉无临脸色阴沉,“咱们这边有,玉无惊那边就能少了人么?别说是咱们这边和老二那边的人了,这一次,谁也别想好过。”
“那可怎么办?”
“什么也不能做,一旦做了,父皇还能放过我们?别忘了,那可是假币啊,谁敢沾上。”
玉无衍咬唇,“这次,挖了这么大一个坑,父皇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玉无临眯了眯眼,“已经涉及到了假币这么大的事情,父皇也不得不这么做,只是……你以为父皇只是想要严惩而已么,父皇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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