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柳二姐作为伴娘就要拘谨多了,她此时正坐在王宏林的好兄弟王宇的自行车后座上。王宇,人长得非常精神,浓眉大眼,高鼻梁,薄嘴唇,脸有些微黑,俊朗帅气。
王宇是当兵的,已经有五六年没回家了,这回好兄弟王宏林成亲,邀请他,他特地从部队休假回来,这次回家可以待上两个月呢。
王宇看了一眼前面的柳大姐,不错,腰细,屁股大,是个能生娃的,宏林这老婆娶的没错!
又想着后边的伴娘,脸挺白的,眼睛大大的,脸小小的,五官看着挺水灵的,就是性子有点冷。
不过,侧耳听到她时不时地哈热气,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她穿得也太少了吧?这么冷的天,也只是穿了一件花袄子,看着可比她姐单薄多了。不过,两人又不熟,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半个多小时,就到了王家村。
到了这边事情就多了,刚进村,路两旁就有点爆竹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的,此起彼伏,三三两两的孩子跟在后面捡没炸开的炮仗,老少爷们和妇女婆子们全都挤在两旁争先恐后的看新娘。一时之间,这些人的议论声和夸赞声夹杂在一起,好不热闹。
柳大姐坐在自行车后面,听到大家的视线全都聚集过来,热气扑过来,羞得她整张脸都红透了,她故作不在意的看向道路两边的房子,这些人家的墙面上都贴着大大的“囍”字,一直沿深到王宏林家。
新娘新郎刚进门又放起了鞭炮。有些礼花也都打开了,炸得碎屑全都从空中飘落下来了。落得新郎新娘,伴娘伴郎全身都是碎屑。
王家村的老老少少全都挤过来看新娘。
柳二姐护着她往屋里挤,脚上的鞋都被踩掉了好几次。柳二姐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发火。
进了正屋,又是同样的一套,敬礼,给改口钱。
柳大姐一一照做,同样收到两个红包。只是她待会儿有正式要办,所以作为伴娘的柳二姐帮她先收着。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因为这年代不能拜堂,就改宣誓!
王家村的队长高声喊了一声,“下面有请我们的两位新人讲宣誓词。”
话落,热闹纷杂的人群仿佛像静止了一下,全都站得挺直,一个个地往往堂屋的正前方看。站在最前面的王宏林和柳大姐左手都拿着红宝书,并肩站好,向堂屋正中央的毛主席头相鞠了一躬,然后右手握拳举起,异口同声地道:“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将会遵从伟大领袖的指示,婚后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一起奋斗。”
他们的声音庄严而肃穆,随着他们的宣誓,整个人的形象都跟着高大起来。
“好!”
“好!”
热烈的掌声响起,大家一个劲地叫好。
“好!你们一定要记住今天宣读的誓言,遵从你们誓言,不要做出错误的事情,不要违反领导人的指示,要努力奋斗,为伟大的祖国做出卓越的贡献。”王家村的队长话音落下,亲手把结婚证交到王宏林和柳大姐的手里,“婚礼到此结束!”
话落,柳二姐扶着新娘进入新房,三三两两的人围在屋子朝新娘身上打量,柳大姐这会子不像刚开始一样那样拘谨羞涩了,反而大大方方的端坐在床边听她们说话。
半个小时后,外面一声喇叭声响起,宴席正式开始。屋子里的人全都跑回自己的座位了。
这年代虽然男方多数都会准备宴席,可是一家只允许来一人,除非特别亲的才会多来,一般也都只有一排席地,不会有人开两排,也开不起,毕竟食物在这个时代太奢侈了,很难弄到的。所以,这些人全都吃饭去了。不吃饭的人也都识趣的退了出去。
柳大姐和柳二姐互相帮对方整理头发上的鞭炮屑和礼花屑。
整理完了,柳二姐才有时间打量柳二姐的新房。只是,她扫了一圈,皱紧眉头,“大姐,你们的房间怎么这么小呀?”这间屋子还不如她在县城的房子一半大呢。
一张床,一个书柜和一台写字桌几乎没有伸脚的地儿了。
王宏林上班的同事也都过来送礼了,送的礼品就堆放在床上,脸盆、暖水瓶、茶盘、痰盂、被面、枕巾、毛巾、肥皂盒、毛巾被、羊毛毯甚至还有红宝书。
柳二姐扫了一圈,有些奇怪,打开柜子,“大姐,你这咋没有喜被呢?”按照古阳县的规矩,成亲当晚,新娘新郎都要盖喜被睡觉,说是能挡灾挡难的。就算再穷的人家也会咬咬牙,买块红被面套一下旧被子的呀。
看王家盖的是青砖大瓦房,应该也不穷啊,怎么可能连红被面都买不起啊。
柳大姐一听这话,也急了,不再坐在床上当淑女了,立刻把门关上,和柳二姐一起找。
两人把这间屋子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还是没能找到。可不是吗,就这么大点地儿,床上一目了然的都是小物件,就这么一个柜子能藏东西,上上下下全都打开,找了好几遍,愣是没发现被子的踪影。
两人正愁眉苦脸着想着晚上两人该怎么睡觉时,就听到有人敲门。柳大姐站在门边顺手就打开了。
王宏林笑着进来了,看到柳大姐有些不高兴地板着脸,愣了一下,不解地问,“怎么了?”
柳二姐抢先答话了,怒瞪着他,“姐夫,结婚哪能没有喜被呢?这多寒碜人呀?”你又不是缺钱的主!当然后半句她没说出来,但王宏林这么精明的人肯定能明白她话里的未进之语。
话落,王宏林脸上一僵,“喜被没了?”
柳二姐指了指全都打开的柜子,用手摊了摊四周,意思很明了,“你仔细看看,哪有喜被?”
王宏林扫了一眼屋子,的确没看到喜被,忙握住了柳大姐的手,安慰她,“我出去下,你别担心,晚上肯定会有喜被的。”
柳大姐神色复杂的看了眼他,而后才温顺地点点头。
柳二姐一愣,反应过来了,细想了下,王宏林这么大方的人,连收音机,手表都肯给大姐买,没道理喜被不给自己准备呀,再说了喜被撑死了还不到五十块钱。他几万块钱的身家,不至于这么抠门呀。柳二姐这段时间一直忙着约会,整天见不着人,所以她也没看到柳大姐缝被面,要是柳三妹在这就不会有此一问了。
“大姐,这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你一定别误会大姐夫。”柳二姐还是在意大姐的,适时给她出主意了。
柳大姐随意的点点头,皱着眉头,沉思不语。被面是她买的,被面是她亲自缝的,她和王宏林亲自把喜被送回王家的,还能有谁比她跟清楚喜被的模样吗?
没过一会儿,王宏林就寒着一张脸,抱着一床红被子进来了。两姐妹看着他怀里的被子,难掩脸上惊讶的表情。
这红面被是百货大楼里面卖得最便宜的那种,十年前三舅柳建党结婚的时候,柳大姐和柳二姐都记得当时家里买的就是这种被面,这被面一下水,能把一缸子的水全都染红了,洗上四五遍都还能有红色,不光染色不行,甚至面料都不结实,别的被面能用十来年,这种的连三年都撑不到。王宏林这么有钱的主,几百块钱的进口手表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的就买了,这结婚的大日子居然用这种劣质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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