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如果让他送我,万一他的爷爷在这个时候就翘辫子了,那我可不就成了拆散他们爷俩见最后一面的凶手了么?
不行不行,果断拒绝。
少年大概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犹豫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问。
我用来拨火堆的棍子在地上写出两个清秀的字,少年凑近一看。
“七乐。”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凄冷的离开
听见他叫出自己的名字,我眉梢一挑,眼波轻轻流转。
他果然不是一般的乞丐,居然还认得字。
“那你呢?”
晚风吹过,带着初秋的丝丝凉意,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少年明眸微微一暗,良久道:“我没有名字。”
咦?怎么会没有名字。
“那邢叔叫你什么?”
在我看来,无论是谁都会有名字的,总归是要有个称呼这样叫起来才方便。
“邢叔和爷爷都叫我小三。”
咳咳……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小……三?”
“嗯。”
天呐!
这是谁给他取的名,莫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个……小三啊,你爷爷得的是什么病啊?”
对一个少年喊小三,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小三听到这里,眸光又是一暗,我暗骂自己没事戳人伤疤干什么?
“爷爷的身体本就不太好,前几天又受了点风寒,高烧不退,又没有钱去抓药,能拖到现在,已经是……”
小三说到后面语气有些哽咽,就在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时,床边突然响起一声干涩沙哑的声音。
“小三……”
是小三的爷爷醒了。
小三连忙跑到爷爷跟前,跪在他身旁紧握着他的手道:“爷爷,你终于醒了!”
小三一直压抑着的痛苦在这一刻完全暴露了,声泪俱下的看着白发老人。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浑浊的泪滴在有些潮湿褶皱的床单上,只留下湿润的一片。
老人显然已经是快要不行了,他那干涩的唇微微颤抖,却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我走过去时,老人显然是没有注意到我,他用那双眼紧紧地盯着小三,眼眶也有些湿润。
“小三……爷爷就快要不行了……以后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
“不,爷爷,你不会有事的!你再坚持一下,邢叔马上就回来了……”
小三抽泣着看着他,乞求他。
“小三……”
看着小三这样,我的心里就会莫名的心疼。
老人听见了我的声音,有些涣散的眼睛看着我。
“丫头,你是……”
“我是小三的朋友。”
“朋友……小三有福气,能有你这个朋友……”
老人看我的穿着,肯定是觉得我是谁家的千金小姐。
“丫头,你既然是他的朋友……那小三以后……就拜托给你了。”
面对老人临终前的嘱托,我点头应下,眼眶也不由泛红。
老人脸上露出一丝欣慰,随后又看着小三道:
“三啊,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找到你……你的家人…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说完,老人睁着那双眼,再也没有了动静。
“爷爷……爷爷!”
破庙里,小三撕心裂肺的叫着,可床上的人……却再也没有机会回应他。
破庙外,邢叔刚回来,就听见小三的哭喊。
他的身形一顿,手里的药和食物瞬间滑落。
还是……晚了么?
他摇着头走了进来,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看见小三现在的样子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见邢叔回来,我这才走了过去。
“让他一个人待会吧!”
说完,我又坐回到火堆旁。
火仍是在烧着,可是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心里蔓延起一层冰霜,凉意彻骨。
奶奶去世的时候,我也像小三这般哭得撕心裂肺。
那时我就抱着奶奶的尸体在医院哭了一个晚上,眼睛都快肿得看不清前面的路。
后来还是医生护士极力的将我和奶奶分开。
那个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最绝望。
我不喜欢那种感觉,从那以后我就发誓,永远也不会让自己再尝一次。
邢叔跟我一样,也坐在火堆旁一言不发。
他的五官同小三一样看不清楚,但是,我觉得他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乞丐。
“邢叔,玉佩你当给谁家了?”
邢叔抬眼看了我一眼,便道:“当给紫虚阁了。”
紫虚阁,京都第一大当铺。
不论货物来源,不究客人底细。
最重要的一点是,凡去紫虚阁典当的人,紫虚阁不会透漏半点客人信息及行踪,这点是可以放心的。
没想到邢叔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起眼,可是心思极细腻。
“邢叔,你这样的人当个乞丐,会不会太浪费了?”
邢叔听我这话,斜了我一眼,“小丫头,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就别打听,免得惹麻烦。”
说完就在破庙里自顾的找了个休息的地方闭目养神,不再理会我。
我自觉无趣,扁了扁嘴继续捣鼓着火堆。
也不知过了多久,柴火已经燃尽,只剩下红红的木炭,青烟缭绕。
我倚靠在柱子旁睡得正舒服,不知是谁推了我一下,我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那一瞬间,我整个人就如同掉进万丈深渊。
还好,一切都只是梦。
我本想对推我的人发火,但一看见小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我瞬间就不忍心了。
“七乐,我要和邢叔去把爷爷埋了,你……”
不知何时,天已经蒙蒙亮,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我向四周看了看,邢叔的人影都看不到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我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
既然遇到了,去送一送也是好的。
小三没有回绝,我跟着他出了破庙。
邢叔早已经拿着铁锹在外面等候,旁边还有辆推车,上面裹着草席。
想必那里面,便是小三的爷爷吧。
一路上我们都很沉默,走了大约有半刻钟的时间,邢叔指着一棵老槐树道:“就这里了。”
将推车停一边,邢叔拿下铁锹利落的挖起了坑。
小三也一样。
而我站在一旁无所事事,看着那裹草席,心里觉得有些难受。
人死了,一裹草席就将前尘过往一笔带过。
最可悲的是,连口像样的棺材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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