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太拍板做了决定:
“就要你说的茶。”
两桌的客人又推让商量了一番,定下了菜品,才不多时候。金鼎轩的伙计都依次送了茶水上来,茶具十分的新奇,茶壶茶杯,皆是翠竹做成的,茶壶是用竹子扎箍而成,十分考验工匠的手艺。茶杯直接用竹筒做成,带了些拙朴之意。
黄小姐们低头吃了一口,赞不绝口:
“这可真是清新雅致。”
丁家的小姐们也说:
“这份茶具,都是可以入诗的了。”
改日和其它时髦的小姐们集会,就又可以添一个新话题。她们不知道的是,这套茶具,竟然是从美溪小姐游览佘山竹林时,周大少爷随手做下的首创。
美溪小姐这个人,于时尚之事,从来都是不在意的,在她看来,一切都是落后了一百年的。她从来不在意民国的时尚,民国的时尚圈子,却也零星有了她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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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让你出门不看黄历
中华是一个盛产竹子的国度,什么梅兰竹菊四君子,什么魏晋名流竹林七贤,利用竹子做茶杯,大约是古来有之的事情。 太阳之下,没有什么新鲜事,历史总是不断的被重复,惊人的相似。
竹子这样的制材,大概是真的比陶瓷差了太多,所以最终被淘汰掉了。周大少爷和美溪小姐游览佘山,用了一次翠竹杯,就又一次把这份时尚带动起来。
第一道茶水上来,女客们桌上,就赞不绝口。男客们的桌上,当然也捧场的说一些好听的话,其实这茶并不比传统的名茶好什么,最大的卖点,大概是新鲜时尚吧。
新鲜时尚的茶水,是一定要多喝一些的。茶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白老板和丁老板结伴去盥洗间。
两个人压低了声音,说一些背后议论人是非的话。
丁先生叹息着说:
“口口声声的说要老亲们多照应,其实他也是任性,买平安的官做,得是多大的本钱?事先也没跟我们提一句啊,吃穿排场也是这样的奢靡,坐吃山空,看他们能过几年吧!”
这也算是有阅历的评点了,上海滩是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从亡清到军阀混战,数不清的达官权贵搬迁过来,来的时候都是金银满车,仿佛够用几十辈子一样。有太多不懂的细水长流的道理,前三年挥金如土大老爷,中三年变卖典当瞎折腾,后三年空了肚皮上街拉包车。
丁先生认为老张家买了平安的官儿,是个瞎折腾。
白老板的意见是完全不同的,他说:
“俗话说的好,千里做官只为财。我看这个平安药厂的官,是大有学问可以做的。”
两人说了三两句,话不投机,很快又回到了宴席上。
今天的酒水用的是孔府私酿,白老板斟满了一杯子酒敬给张家大爷。张家大爷很是爽快的一口干掉。脸皮有些涨红。
白老板趁机说道:
“张兄也给我交一交底细,这个院长的头衔。 大约的花费多少大洋?”
张家大爷皱眉:
“挺贵的!”
白老板又试探着问:
“得有多贵,十万?一百万?”
张家大爷把眼睛眯了起来。
“一两百万,也差不多吧!”
白老板擦汗:
“这份本钱,的确是够大的!”
本钱虽然大。但是利润也同样的大。张家是不会用而已,如果这个官儿到了自己的头上,那就是洪水一般的收益。
……
金鼎轩的宴席结束,白老板回了他石库门的白公馆,拿了一只算盘。自己盘腿儿坐在榻榻米的书房里算账,他想先凑一个定金,再请老亲老张家周旋一下。
一个女佣走进来哈腰禀报:
“宫崎老板来了!”
白老板起身迎接,两个人一起走回书房,脱了鞋,对坐喝茶。
宫崎老板的神情有些急迫:
“现在平安的药,是供不应求的,本土那里,每天发无数的电报来催货。白君还能有什么办法?”
白老板带了一份得意:
“买药我是没有办法的,但是买平安一个官做。我倒是有一些门路。”
宫崎老板目露精光:
“白君的意思是?”
白老板说:
“苍蝇不盯无缝的蛋。”
宫崎老板一脸渺茫之色。
白老板咳嗦一声,改口说道:
“天下乌鸦一般黑,那个平安药厂也不是一块铁板,我正好有一点门路,可以买到一个平安的公职来。”
宫崎老板极其高兴:
“好,那就买!”
白老板又叹了一口气:
“只不过,这个价格可是不低。”
宫崎老板皱眉:
“那到底要多少钱?”
白老板伸出三根手指头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至少也要三百万个大洋吧。”
他中间又给自己加了不少富裕。
宫崎老板沉思片刻,很快做了决定:
“这个好说,我连夜就能给凑出来。只是这个官职,我希望我来做!”
白老板那里会让他把自己撇到一边。赶紧摆手说:
“这个恐怕不行,还是我来做的合适!”
宫崎老板盯着白老板的脸,脸上挂了一个诡异的笑,他说:
“既然这样。白君也是值得信赖的,只是如果能给我一点详细的信息,就更好了。”
白老板哈腰:
“这是容易的,明日一早,带着宫崎君去见一个中间人!”
两个人当下忙碌起来,连夜准备了三百万大洋的支票。三百万个大洋,在此时的民国来说,不亚于一个天文数字。
所以两人都是有一些疲惫和劳累。
白老板建议说:
“须得沐浴更衣,做的精神抖擞才好!”
宫崎老板听从了他的建议,洗了个冷水澡,换上一身最华丽的和服,穿了一双最高档的叽拉板,两个人开了雪佛兰的汽车,前往张公馆。
此刻正是早上八点多的时候,太阳已经从湿红变做了赤黄色,白老板笑着说:
“咱们中国有一句古话,出门得看黄历,可是我不看黄历就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
宫崎老板也是脸上带笑,他把拳头伸出来,做了一个伸出大拇指的中国式动作:
“说的好!”
汽车在张公馆的大门前停了下来,铁艺的大门紧紧关闭,和昨天的听差成群完全不同,静悄悄的人影子都不见一个。
白老板想起昨天在张公馆看见电话不断的样子,所以他今天也没有打电话。但是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白老板把手撑着大门的铁艺栏杆,脑袋使劲的往里面挤,脸型都被挤压的有些变形了。他看见张公馆里面的主楼也是静悄悄的,人影子也不见一个。
这个不是做梦吧?一夜之间就人去楼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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