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先生很不在意,就随手往下翻,忽然觉得有点不对,这本书里的青囊经有点太厚,竟然有四十多页的样子。
再细看纸张,前面的本草,中间的风水青囊,和后面的青囊纸张也明显不同。后面的半部纸张特别粗糙,字迹也是手抄。
高先生心中一惊,除了世间广为流传的秦人黄石公的《青囊经》风水书,世间还有另一本失传的奇书《青囊经》。
汉朝的名医华佗,曾经给曹操医治头风病,他说要把曹操的头骨打开,将里面引起他头痛的风涎取出,就能根治曹操的病。
曹操疑心很重,认为华佗要害他,就把他扔进了大牢。
华佗进了大牢,自知命不久矣,就拿出一本毕生经验所著作的《青囊经》,托付给牢头保管,告诉他:
“这是一本能活人的书。”
几天后,曹操杀了华佗,那个牢头也是读书认字的,又胆小怕事,怕拿着罪犯的书,被曹操追究,就将书烧掉了。
又有一种传说,说是牢头烧掉一半就后悔了,用剩下的另一半医术来医病救人,也成了一代名医。
难道这就是早已经失传的华佗《青囊经》?完全没有被烧掉?
高先生就觉得又惊喜又恐慌,干脆站起来,走动沉思。
晋商书社的掌柜看这位客人的样子,还以为他看不上那堆旧书那,本来也是花三瓜两枣的钱淘换过来的,就走过来,很殷勤的向高先生推销:
“这些书品相是差了很多,但是保证都是古本的,本来都是每本两块钱的,这一堆也有六十多本,如果先生全要,就算一百块好了。”
高先生摆手,让学生吴九山给掌柜的结算一百块钱,然后又坐回去,静下心来,仔细查看那本书。
掌柜的见又有一百块入账,心中洋洋得意,看那位高先生穿着玄狐的皮筒大衣,赖獭毛的围领子。手上一颗光华璀璨的巨大戒指。
是个极为富贵之人,又在他家花了大钱买书,所以也很愿意和他结交一二,就又走上去攀谈。
高先生本来就是个意气书生,这近年来,又过于顺心,所以一下子也没有防备之人,就将自己的犹豫说了出来,他怀疑手上这本是华佗的《青囊经》
掌柜心里暗笑,但是为了奉承这个大客户,就故意装作很正经的样子给他参谋:
“正好店里来了几位老顾客,是清华大学的教授,学识渊博,满腹经纶,不如请他们过来帮您鉴定一二?”
高先生大喜,立刻亲自拿了书过去问那几位教授请教。
当时的清华,和后世完全不同,还是一个文科的学校,教授们基本都是国学大师,凡是精通国学的,又一般会读一些医书,所以他们都自以为,自己在医道上,也是有几下子的,如果生病了请中医开方子,他们自己也会把药方子点评一番。
高先生操着一口上海官话,倒是也能和几位教授沟通起来。
几位教授越看越高兴,又是研究纸张,又是讨论字体,又是推敲文字,最后竟然得出一个结论。
这有九分可能是华佗的《青囊经》。
大家都很高兴,有人提议把书拿回学校,大家每人抄录一本。又有人提议,干脆拿去照相馆,每人照影一份。
高先生就说:
“时辰也不早了,辛苦大家评鉴了这么久,我先把书拿回绍兴会馆。明日再宴请几位教授。照片的事情,也交给我,我每人送你们一本。”
看看,这话说的,已经是很够大气凛然了吧。
然而几位教授,都是爱古物痴狂之人,又见这本是传说级别古书,一时间就舍不得放手,又拿大义来教导试探高先生:
“如此神书是真,那将是华夏至宝,是每个华夏子民的共同财产,怎么能简单的说是你的我的,不如我们拿回去,共同保管。再发帖子,请了京城诸位名医过来,验证之后,再做打算。”
高先生有点着急,这可不是我的书呀,这是花我学生的钱买的,这是我学生的书。两边都有点着急狂热,南北语言差异大,所以沟通就有点不是很通畅。
推搡抢夺之中,动了拳脚,高先生一v四,打架的功夫不够到家,被揍得鼻青脸肿眼睛瞎。
幸好他还有两个威猛的白俄保镖、两个忠心的学生娃,四人冲将上来,把高先生和神书抢回,坐黄包车回了居住的绍兴会馆。
高先生被打的一只眼睛都睁不开了。躺在卧室的床上,吩咐一个学生吴九山去发电报给上海说明情况,另一个学生郭小壮去请大夫看跌打伤。
北平的冬夜天寒地冻,万籁俱寂,几个自称是北平警察局的人员,敲开了绍兴会馆的大门,宣布高先生里通外国,贩卖国宝。
“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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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坏人姓吴号老鬼
罪名既然是里通外国,贩卖国宝。 所以会馆槐树院子满屋子的古董,医书,自然也是要拉走的。巡捕们还要查找同伙,连带学生郭小壮,两个白俄保镖,也被请去警局配合工作。
绍兴会馆的老板和伙计都吓得不轻,半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全部东西折腾完,已经是半夜三更时分,高先生书生意气,气的几次发病昏晕过去。
学生吴九山低头哈腰,装作会馆伙计的模样,侥幸竟然没有被擒,等到巡捕抓完人,压着所谓的贼脏走开了。
吴九山不敢停在会馆,巡捕前脚走,他就后脚离开了。本来是远远的坠在后面,想看他们要把高校长押送到那里去,结果这个时候北平晚上的街灯竟然极少,又是大冬天,地上积了些薄冰残雪,磕磕绊绊的,摔过两次后,就跟丢了。
没办法,只好躲藏在一处人家的门洞里,腿脚都失去了知觉,简直就要冻死,苦苦挨到天明,找了一家电报局,给上海发了电报。
吴九山年轻,脑子十分好用,还记得高校长的两位故旧,郝小丹和甄琶世的地址,就叫了一辆胶皮黄包车找了过去。
结果高校长那两个故旧一听他说了被警察抓走,罪名是贩卖国宝的事情,都是吓得直缩脖子。连连摆手说:
“没救了,没救了,你快逃吧,只当我们没见过你。”
吴九山也没有办法,幸亏身上还有一些钱,就去南城找了一家最便宜的大通铺住了,十几个人挤在一起的大连炕,每天的住宿费连带吃一顿饭两个窝头只要两毛钱。 倒是舍得每天花一块钱玩命一样往上海发电报。
东四胡同,一座院落宽绰疏朗,房屋高墙明瓦的大宅里。
“啪……”的一声,一个山羊胡子老头摔了茶杯。
“谁让老四去抓人的?那个姓高的来历不明,看穿戴看随从可不是寻常人物,要真惹了一个过江龙出来,想让全家去给他陪葬吗?”
一个穿黄皮警衣的中年男子陪着笑说:
“爹,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过江龙,咱们现在也算是地头蛇了,不是有句俗话吗?强龙不压地头蛇,现在南蛮子和咱们现在不是一国人,就算捅到北平警察局长那里,咱们也是不怕的。四弟他这个不是想找点好东西给您老祝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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