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目光在病房内环视了一圈,不知为何,但凡被她扫过的人,无不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最终,老太太的目光,如同散光的焦距,忽然定格在了李万三脸上。
“你肯定很奇怪,我为何对你如此偏心,对你敲精吸髓。”
李万三紧握着拳头,沉声道:“以前不明白,现在总算明白了。”
“你错了。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老太太语气幽幽,浑浊的目光看向凌阳,忽然变得锐利而阴狠,并指着凌阳:“你让他来说。”
所有人目光都看着凌阳。
“你们几个先回避一下。”凌阳看着步高杰几人。
步高杰很是无奈,其实他也很好奇呀,只是人家都开口了,也只能照做了,领着两名女狱警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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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天的四更,也算是给大家赔罪,桃子是个干脆的人,尽管毛病一大堆,但绝不是那种占便宜的人。
第35章 夫家和娘家该如何平衡
临走时,一群人还特地瞧了凌阳一眼。
等病房里清静后,凌阳看着一头雾水的李万三,指着老太太:“她,上一世,是大庆朝的昭德太妃。而你的前一世,则是昭德太妃的独子,吴王。”
众人吃惊的表情就不提了,凌阳等他们消化得差不多后,又道:“吴王元配殁,在生母昭德太妃的干涉下,娶了昭德太妃娘家侄女于氏为妻。”
凌阳简短地把于氏在王府作过的恶说了,又道:“尽管于氏作恶多端,至吴王多年膝下空虚,人生毫无乐趣可言,可因为顾忌生母昭德太妃,吴王一直没敢动于氏。于氏仗着太妃姑母的撑腰,越发有恃无恐,变本加厉。直至后来,吴王忍无可忍,请求生母要休掉于氏,皆被昭德太妃严厉阻拦并训斥。吴王心怀郁结,找到我大哥。我大哥又让我想办法。我就与吴王出了个主意。”
“什么主意?”听得认真的李清宇脱口问出。
李万三尽管没有问出来,也是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凌阳。
凌阳笑了笑,看着老太太,淡淡地说:“斧底抽薪。”
“什么意思?”
“也很简单,四处散播吴王并非昭德太妃亲骨肉的消息,并把于氏作贱吴王妻室子嗣的事儿大肆宣扬,昭德太妃不顾吴王膝下空虚,仍然逼着吴王不得休妻,竭力维护于氏。按照常理来推断,侄女再亲,如何亲得过自己的亲生儿子?昭德太妃如此做,也足以证明吴王并非其亲生。否则断不会容忍残害自己亲孙子的侄女。”
李万三等人张大嘴巴,看着老太太,半天发不出声来。
就是李云哲一家子也是吃惊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声音怨毒,如泣如诉:“你这个居心叵测的东西,居然离间我们母子,简直不是人。”
“比起太妃您的偏心,坤海可差得远了。”凌阳冷冷地说,“一边是亲儿子,一边是侄女,正常人都会疼爱自己的亲生骨肉,可太妃却本末倒置,疼侄女大于亲骨肉。难怪谣言一出,世人都深信吴王非太妃亲生,这也是太妃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老太太厉声道:“哀家并非不疼自己的儿子,哀家也不喜于氏,可是,于氏到底是于家女,若是让儿子休掉于氏,于家还有何颜面存足于世间?”
凌阳毫不相让:“所以,你就情愿委屈自己的亲骨肉?”
“……我知道,我对不住我儿,也委屈了他……可是,我也没办法呀……”老太太忽然掩面哭泣起来,那张干枯而枯涩的脸,居然隐隐带着股大家闺秀的端庄意味。
“我是于家女,与于家荣辱与共,我总不能让于家毁在我手里呀?”
李清宇忍不住捶了句嘴:“休妻罢了,与于家毁不毁有什么关系?”
“你懂什么?”老太太厉着声音,“自古以来,女子与娘家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出嫁女要靠娘家的尊荣得到体面,也会因娘家哀败而凄凉。于家若是出了个被休弃的女儿,而那休妻的还是我这个于家女的儿子,于家的外孙,你让我有何颜面再见于家列祖列宗?”
“那你就有颜面去见先帝爷?见自己的儿子?”凌阳冷冷拮问,“女儿是娘家的脸面,这点不假,但为了维护娘家却不顾自己的亲生骨肉,你这样的颜面,要来何用?”
老太太怔了怔,凌阳又说:“女子前半生的尊荣,是靠娘家,后半生,靠的却是夫家。你后半辈子的尊荣体面全系在吴王身上。可你却本末倒置,一心维护娘家,却置自己亲生骨肉不顾,为了维护你的娘家,让自己亲骨肉几乎绝嗣。于氏在王府胡作非为,杀害了多少无辜妾室子嗣,这种歹毒之人,你都要毫无原则去维护。如此是非不分,难怪于家要走向灭亡。”
“你……放敢这样说我!”老太太气得发狂,猛捶着身边的枕头,怒道:“我是于家女呀,你要我怎么办?真要儿子休了她?致于家一起蒙羞?”
凌阳声音铿锵:“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多少世家,毁在子孙上头。那些真正的清贵之家,管束子弟尤为严厉,就怕祸起萧墙。你倒是好,反其道行之,一味纵容,于氏最终被夷灭三族,于氏功不可没。”
老太太睁大眼,捂着胸口,颤声道:“你说什么?于家,于家被灭族?”
凌阳轻哂道:“在太妃殁后不久,被关入清心寺的于氏,倒是本事奇大,买通了王府下人,鸩杀了吴王父子。太后和圣上极为震怒,以‘于家教女无方,鸩杀丈夫庶子,祸乱皇室宗亲’为由,夷灭于氏三族。全族十四岁以上男丁,全被斩立决,女眷没入教坊,余年幼者,发配边疆,无赦免不得回京。”
老太太浑浊的眸子陡然像利箭般射来,她忽地起身,厉声道:“你胡说,婉娘怎会如此,婉娘她,她怎会鸩杀我儿?”
凌阳如老僧入定般曼声道:“此事轰动全京城,堂堂亲王被鸩杀于卧房,太后和圣上极其震怒,下令严查,锦衣卫、刑部倾巢出动,三司会审,最终被于氏指使下毒的小丫鬟亲自招供,用夹竹桃榨取的毒液,从她屋子里搜出,并供出于氏为主谋。而于氏被送往庄子后,就镇日四处搜集夹竹桃,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足不出户,后来锦衣卫前去搜罗,从屋里搜出了炼制的夹竹桃汁。”
凌阳看着已豁然变色的老太太,那张原本雍容华贵的脸,已极尽仓惶痛悔,凌阳快意一笑,悠悠地道:“可怜吴王,死得好惨,被鸩杀于床上,脸被划得稀烂,身上竟无一完好。于氏之歹毒,可见一般。”
“婉娘,她,她竟然……敢!”老太太拼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神色陷入颠狂,先前沉静的太妃威仪一瞬间褪去,只有无尽的不可置信及深入骨髓的痛苦。
老太太像是被抽空了体内力气,歪在病床上折叠齐整的被子上,浑浊的眸子陡然失去了所有光亮,整张脸是尽是说不尽的凄凉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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