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公社干部都没见识过小球藻干粉的制作过程, 李向阳在操作的时候,很多人或是围着他看,或是绕着机器啧啧称奇。
现在看到东西产出来了, 有些干部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捻了一点, 放到嘴里尝。
“这干粉还真细啊, 一点颗粒感都没有。”
“而且还没怪味儿。”
“哈哈哈,当然没怪味儿,育藻池里的水拿来煮开了喝, 不也没怪味儿吗?”
“那是一开始,才育藻的时候。现在就有腥味儿了,我们公社的育藻池里,还长蚌壳了。”
“咦,你们是长蚌壳啊?我们是长螺丝了。”
大家热闹讨论着。
李向阳淡淡地插了一句话:“能长螺丝、蚌壳的水体,里面的细菌、寄生虫很多的。要拿这种水体煮水喝,得把水完全煮沸才行。就是煮沸了,也还要再等上几分钟,才能喝。要不然,肚子里会长虫的。”
“还可能得血吸虫病。还可能……脑子里都长虫……”
他再用不咸不淡的语气宣传干燥罐的功效:“所以说,还是制成干粉好。干燥罐的高温远远高过水煮沸后的温度。只有干燥罐的高温消毒,才让人放心呐……”
关于这点,他是专门问了黄建邦的。不过,他还是太实诚了,要是换成红果儿,分分钟会吓得他们以为自己肚子里已经长虫了。
不过,就算这样,公社干部们也已经感觉后怕了。特别是“脑子里都长虫”那句,让大家忍不住就摸了摸自己脑袋。
但摸一摸,就能确定里面有没有长寄生虫吗?
当然不能。
会被虫子吃掉脑子的隐忧,开始在人群中流蹿。
在他们担忧的时候,李向阳已经把干燥好的小球藻放进布袋里,把布袋扎好,再驮到一旁的地称上称重量。
一看,25公斤多!
他顿时气笑了,对交这车小球藻水体的干部道:“一个育藻池的产量是5-6天,产60-100公斤干粉。你们社生产力不行啊,才25公斤多点。”
那名干部接着他的话道:“就是啊,我肯定是技术没学过关,怎么才产这么少呢?”
“糊弄我很好玩儿是吧?我每个公社都去转悠了的,就没见你们那边产量差过!今天运过来的,这是什么水?!颜色浅成这样,你兑了多少水进去,你自己说!”
“诶,李社长,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你昨天叫交藻,我们今天就赶过来交了。现在产量低,你又怀疑我们是兑了水。咋了,难道每个育藻池都要产100公斤干粉,才是正常的?哦,最好是产个200公斤、300公斤,那才能说明我们好好干了工作的,对吧?”那人语带讽刺地道。
被这么倒打一耙,李向阳整个人差点儿就气爆了。但气狠了,他反而冷静下来。
“也对,我都教得那么用心了,你技术还是不过关。看来是没有天分干这个。我回头就跟牛书记打声招呼,你们公社就不要参加小球藻项目了。县里面迄今为止,给你们拨的款呢就算了,当救灾。不过,水藻浮草跟营养液原料呢,你们就别拿了。”
那个干部一下子被梗住了,连连求饶:“李社长李社长,我们社就一个池子产量低,其它育藻池的产量还是不错的。我马上回去给你拉过来!”
说着,急匆匆地就走了。
水车有限,各公社运送小球藻水体都得分趟运送,才能送完。由于这次还没发放水蚤浮草,李向阳允许他们自留五个育藻池的小球藻水体。
看那人还算识相,李向阳怒火稍平。
而其他公社干部看到李向阳发了通火,也噤若寒蝉起来。
平时看这个李社长挺好说话的,教技术也教得特别认真,他闺女给他做的吃食,他也大方地跟大家分享。还以为这人就是个只知道笑脸迎人的包子呢。
没想到这包子里装的全是□□……
要是李向阳知道他们以为他是包子,估计会笑死。他是谁啊?他可是看不顺眼哪个领导,连领导的麻烦都敢找的刺儿头!
田社长是他顶头上司,那回在一队山头发现了大肉,不是还曾经带着民兵连的人,来抢肉吗?
还不是被他又堵又怼,弄得没脾气?
仓库里低气压了一小段时间,轮到下一个公社交小球藻水体了,这个公社的干部忽然陪着笑脸对李向阳道:“李社长,我这车里的小球藻产量也有点低。我回去换一车产量高的给你拉过来啊!”
说着,就赶着牛车往外跑。
“我们社也是!”
“呃,我的也是!”
一堆干部都开始喳呼。
一跑,小多半的干部都跑了!
嗬,行嘛,原来这么多人都往水体里兑了水。李向阳脸色又沉了几分。
剩下的干部开始声讨起逃跑者来:
“这也太不像话了,国家的便宜都占!”
“对啊,经费、原料、技术,啥啥都是上面来的,他们繁殖了这么多,居然还不肯交。就是种土种田,还得交农业税呢。”
“太不像话了,李社长,甭管他们了。你看,这儿还有这么多人没走呢。老实人还是占多数的。”
有人还劝慰了一下李向阳。
他的脸色这才好看些。
果然,其它公社的产量虽然都不太一致,但基本都是在60公斤的合格线上的。有的公社甚至达到了96公斤的产量。
对于高产的公社,李向阳都要高兴地表扬一通,嘴里还说道:“产这么多藻,营养液也得跟上。到时候我给你们公社多发些木薯。”
“好嘞!”
这真是两下皆欢喜。
可惜,除了兑水和没兑水两种情况外,还有人脑子更好使些,想了别的办法来少交小球藻。
于是,李向阳很快又发现,有一个公社的水体看上去浓度似乎挺够,但颜色却跟小球藻水体不太一样。
他莫名奇妙地看着这车水体,再看看上交水体的那名干部,在后者眼里明显看到一丝慌张。
李向阳起了警戒,用手掌伸进去弄了点水体,凑眼前瞅。
这水体里的那些浓绿,是呈颗粒状的。小球藻虽然也呈很细小的颗粒,但需要拿放大镜才能看清楚。
可这水体里的颗粒,不需要放大镜就能看得很清楚了。
有多大颗呢?唔,就像红果儿在家里做的那盆水藻福草蕃茄蛋汤那样!
可其它公社有水藻福草吗?
没有!
那这水体里是什么东西?!
他想到一个可能性,眉毛差点气抽搐:“你是把野草用刀铡细了,往里扔的吧?”
这位干部心理素质没那么好,一被说中,嘴巴嗫嚅着:“没……没……我哪儿敢啊……没有的……”
这下,所有人都看明白怎么回事了。
“你这种兑水方式还挺高级啊。兑了水,还知道再铡点儿草扔进去,提高密度。”说着,他捻着捻那些颗粒,“铡得还挺细。怕是用刀剁的吧?费了不少功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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