鸵鸟体型庞大, 就算只有一条腿儿, 也比两只鸡的肉多。她打算炖个“鸡汤”, 再做个“竹筒鸡”。
一“鸡”两吃,可不既滋补,又解馋吗?
她先把一半的鸵鸟肉剁成块, 和冷水一起倒入陶罐里面。再把陶罐放到灶上烧火。大火煮滚后,立马就把肉捞出来洗净沥干。这样,汤炖好后,就不会有既影响美观,又影响口感的血污出现。
再找来家里最大的那只大陶罐,倒入足量的水,和已经沥干的肉块,加姜加醋,以及少许料酒,再放进去两根大葱段。盖上盖子,大火熬煮。
汤一滚,就把火弄小,开始小火炖煮起来。
由于中途加水,会影响汤味的醇厚,她加水是加得比较多的。再说鸵鸟肉既然肉质紧实,那少不得得小火慢炖,炖个两、三小时才能炖出来的。
接着,就是做竹筒鸡了。但做这个,竹筒、竹叶和芭蕉叶是少不了的。本来她心里就挂心着那些大肉,有没有顺利被人发现。反正都要去山上砍竹子,干脆拿了砍柴刀,往扔肉的那座山走去。
这会儿,天刚蒙蒙亮,伸出手来,五指能清清晰晰地出现在眼前。但就是看不清掌上的掌纹。
她正往山脚而去,却遥遥望见从山下急匆匆跑下来一个妇人。
那妇人背着背篓,步履沉重,显然背上的竹篓子里放了重物。动作也鬼崇,东张西望的,专拣平时没什么人走的小道走。
红果儿甚至不需要动用脑子来想,就知道对方这是偷割了肉,想往自己家里搬。
最让她头疼的是,这个妇人正是她的前妈谢巧云。
她搞那些肉出来,是想分给大家的。结果居然被她前妈截糊了。
她皱了皱眉,安慰自己:算了,犯不着跟她这种人计较。那么多肉,她一趟能搬得了多少?
她俩离得远,谢巧云并没发现她的存在。她也没吱声,自顾自上山去找竹筒和夏笋。
本省多竹,几乎每片山头上都有竹林。她很容易就找到两支夏笋。又用砍柴刀砍了一根竹子,在它最粗的部位,砍下来几个竹筒,丢到竹篮里面,用草盖好。又去摘了几片芭蕉叶子和一些竹叶。
哪知,下山的时候居然又看到谢巧云在往山上跑。
背上依然背着个大竹篓。
呵,偷割了一回肉不够,还要偷割第二回 ?
红果儿对她的厚脸皮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远远地亮着嗓子喊了句:“这么早,这位婶儿跑山上去干嘛呢?不怕有麻老虎啊?”
现在离上工的时间还早,这会儿会起床的,大多是每一户里轮到做饭的小媳妇儿。小媳妇儿们,一个人要做全家的早饭,自己都忙不过来,哪儿有空出门往山上瞅啊?
这也是谢巧云为什么还敢再跑一趟的原因。
现在,冷不丁听到斜下里有人冲她问话,先就唬了一跳。她回头一看,居然是她的亲闺女白红果。
啊,不对,现在叫李红果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没好气。这闺女可实在是个白眼狼,她养了她这么多年,现在她倒好,把李向阳当成了她的亲爹,侯秋云当成了她的亲奶。
而自己这个亲娘,却是认都不认的了。
全家人有段时间饿得路都走不动了,她却从来没说回家看望看望她们。
连侯秋云那么难相处的一个老女人,都给了她一大麻袋的红苕,李向阳也帮她争取过救济粮的。可作为亲闺女的红果,居然回回见了她这个亲娘就怼。还时不时,要给她找点儿亏吃!
她原本心里还有点愧疚的,现在全被这死丫头给弄没了。
“你喊谁呢?谁是你婶儿啊?我是你亲娘!”谢巧云叉着腰就骂起来了。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不是用一袋红苕把我卖给李家了吗?就算是过继的子女,过继出去后,也不会管自己亲娘喊娘的。这规矩要我教你吗?”红果儿讽刺道。
“你……”谢巧云被她刺得开不起腔,眼珠子一转,就往别处扯,“这么早,你跑山上来干什么?”
她心里头发虚,先就想着倒打一耙。又瞅了瞅红果儿手臂上挂着的竹篮,不屑地道:“是在山上捡着什么好东西了吧?”
红果儿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这女人大约以为她也跟她似的,发现山上那堆肉了,所以跑去偷割肉了吧?
她笑着把面儿上的草一撩,露出里面的几个竹筒:“这东西做饭香,我去弄了几个。咋了?这也算什么好东西吗?山上可到处都是。”
对于红果儿说话厉害得像大人似的这一点,谢巧云是早就领教过数回了。倒也不以为怪。只是手里没了把柄,她心里还是有点发慌。
强自镇定地道:“山上的草草木木,可都是集体的财产。这么多竹筒,你起码得砍一根竹子吧?你好意思吗你?你还是公社干部的闺女,真给你爹丢脸!”
想着之前自己让她从李家偷点儿粮食,救救命,她都不肯,还反而恶言相向,谢巧云心里的怒火就起来了,故意说了两句恶心人的话:“幸好你现在不是我闺女了。要不然,我这脸可就丢大了。不过啊,要你还在咱老白家,老娘看到你做这种没脸没皮儿的事,不拿根藤条打断你的腿儿!”
这简直就是看人哪里痛,就专打人痛处。
被谢巧云丢了这件事,原本就是红果儿心里的伤。才被丢到李家那段时间,她总以为是自己不乖不听话,亲娘才不要她了。自卑到连跟人说句话,都说不好。心里满满的,都是害怕被人厌弃的恐惧感。
是她爹总跟她说“我们红果儿怎么这么乖巧啊?”“唉哟,我闺女长得可真可爱!”“咦,红果儿还这么能替大人着想啊?”
说了好多称赞的话,才慢慢帮她找回自信的。
当然,后来她自信爆表,然后变成了个熊孩子,那就是另外桩事儿了。
但被亲娘丢掉这事儿,一直是她心里的痛。后来灾荒年过去后,她爹李向阳身体因为挨饿而变差了很多,她更是觉得心里有愧。每每恨自己没用,只能拖累她爹,顺带把丢了她,害她不得不祸害她爹的谢巧云也恨上了。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要是这世上没有她的话,她爹会不会一直都活得好好的?
毕竟,要不是身子太弱了,她爹未必就捱不过被批。斗的那段黑暗时期。
原本,她只是打算制止谢巧云再跑山上偷肉的。但现在既然有人不知死活,她也不必客气什么。
就像花豹狩猎时,使的从来都是一招毙命的杀招,而不会去搞什么花架子一样,红果儿也没有兴趣跟谢巧云耍嘴皮子。
她甚至对她笑了笑,那笑容实在令人如沐春风。她不问她“婶儿这么早干嘛也往山上跑”的问题,她只是打了声招呼:“婶儿,我还要回去做饭呢。你慢慢上山啊。”
竟还很有礼貌。
这让谢巧云简直有种见鬼了的感觉。
自从她在红果儿手上吃过两次亏后,她就觉着,这丫头肯定以前跟着她男人姓时,就是这么个精怪的人。自己暗恨着,没能早把这丫头认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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